却说豫州刺史刘勔甫经莅任,听闻北魏司马的赵怀仁,入寇武津,亟令派遣龙骧将军申元德,出兵拦截。
申元德击退魏兵,且斩杀北魏于都公阏于拔,获得运车千三百乘,北魏军队于是移师攻寇义阳,又由刘勔使参军孙台灌把他驱逐,豫州才幸无事。勔复致书常珍奇,叫他反正,常珍奇亦生悔念,乃单骑(一人一马)奔往寿阳,北魏始不敢南侵。宋朝廷亦无力恢复,但矫立徐、兖、青、冀四州官吏。
徐治钟离,兖治淮阴,青、冀治郁洲,虚置郡县,招集流亡人民,不过摆着个空场面。那徐、兖、青、冀的人民,都已经沦为左衽,无力南迁了。
宋主刘彧遭此一挫,未曾刷新图治,反且纵暴肆淫。即位初年时,立妃子王氏为皇后,王氏乃是仆射王景文之胞妹,秉性柔淑,赋质幽娴,与宋主刘彧却相敬爱。后来宋主刘彧纵欲,选择嫔妃御女数百人,充入后房,渐渐就把王后疏淡下去。
王后倒也不生怨忿,随遇自安。惟王后只生下两个女儿,未得毓麟,就是后宫许多嫔御,亦不闻有产下一男儿。寡欲始可生男,否则原难望子。
宋主刘彧好色过度,导致得了严重的不举之症,渐至不能御女。按理来说,不太可能全是纵欲的原因,刘彧曾经被前废帝刘子业长期囚禁虐待,经常受到惊吓、恶劣生活条件的经历,也是导致他日渐失去生育能力的一个主要原因。这在那个以继承为重的时代,成了一个无比沉重的隐痛。
为了延续皇室血脉,宋主刘彧选择了一条极端且古老的办法:就是“借种”。
李道儿原任湘东王师、湘东国学官令等职,明帝即位后逐步升迁至员外散骑侍郎、淮陵太守。泰始二年重要人事调整中,兼任中书通事舍人这一中枢要职,成为明帝刘彧处理政务的核心幕僚群体成员。
宋主刘彧见李道儿品貌出众、学识渊博、体格健壮,于是把宫人陈妙登,赐给了嬖臣李道儿。陈妙登本是屠家之女,原就没有甚么廉耻知节的意识,既至李家,与李道儿连日取乐,不消一月,已经身结蚌胎。如此得孕,有何佳儿?事为宋主刘彧所闻,又复暗中迎回宫中。曾不思覆水难收么?
到了十月满足,陈妙登得产下一子,刘彧甚感欢喜,为其子取名为慧震,宋主刘彧对大臣说这个孩子是自己所生。
刘彧又恐怕这个孩子修短难料,更是为此秘密调查诸王姬妾,遇有孕妇,便迎纳宫中,倘得生是男婴,则杀母而留子,然后别使宠姬为其母,抚养如同己儿。至慧震年已三岁,牙牙学语,动人怜爱,宋主刘彧于是即册立他为太子,改名为昱,册储节宴,很是热闹。时,泰始六年(470年)六月。
到了夜间,宋主刘彧复在宫中大集后妃,及一切公主命妇,列坐欢宴。
饮到半酣,刘彧却下了一道新奇命令:无论内外妇女,均令裸着玉体,恣为欢谑。
宋主刘彧这样做可以说冒天下之大不韪,但他是一国之主,谁敢反对,何况大臣们恐怕也不想反对,都巴不得开一回眼界。只有皇后王氏一个人不愿观看,她用扇子将脸遮住了。宋主刘彧见状,感觉皇后在扫自己的兴致,于是怒骂她说:“你这个外戚家的穷乞丐!如今大家同乐,为什么只有你不看?”
王皇后回答说:“取乐的事很多,怎么能集合姊妹们脱光衣服呢!外戚的娱乐,从来没有这样荒唐的。”
宋主刘彧顿时大怒,益怒骂道:“贱骨头不配抬举,可与我离开此地!”皇帝叫她出去。
王皇后当即起座,掩面还宫,宋主刘彧为之不欢,才命罢宴。次日为王景文所闻,语从舅谢纬,感叹道:“当初妹妹在娘家时,一向平庸懦弱,现在竟然如此刚正!”
没多久,宋主刘彧一时兴起,便就下令,把他登基前的王府改建成寺庙,称为湘宫寺,装潢修建极为壮观美丽;准备建造十层佛塔,不能成功,于是建造两座五层的佛塔。新安的太守巢尚之回到京师,宋主刘彧对他说:“你去过湘宫寺没有?那可是我最大的功德,用了不少钱。”
通直散骑侍郎虞愿说:“那不是陛下的钱,那是多少平民卖儿卖女的钱。佛祖如果有灵,也会哭泣哀叹。建造寺庙的罪恶高过佛塔,有什么功德!”在座的人脸色大变,宋主刘彧见状,顿时大怒,命人把虞愿驱逐出殿。虞愿从容不迫地离开,没有恐惧的表情。
泰始七年(471年),巢尚之期满离任回京城述职,面见皇帝刘彧,不久病逝。
刘彧早年性情宽和,得到刘骏的欣赏,即位之初,消灭刘子勋政权,对刘子勋的亲信都予以宽恕,唯才是举。但统治后期残暴猜忌,喜好鬼神,多有忌讳,言语文书需回避的达上千个,违反者必定治罪被杀。他认为“騧”与“祸”相似,把“騧”(黑嘴的黄马)改成“马+瓜”。宋主刘彧认为南苑(皇宫南面的一处花园)不吉利,于是把南苑借给将军张永,并说:“暂且借给你三百年,到期后再归还吧。”
宣阳门民间称为“白门”,宋主刘彧认为“白门”不祥,非常忌讳。尚书右丞江谧曾误犯,刘彧变色说:“白汝家门”,江谧赶紧磕头认错。
朝廷内外常常担忧触犯忌讳,人人不能自保。宫内禁忌很多,移动床铺和修理墙壁,都要首先祭拜土神,让文人做文祷告,就像大祭祀一样。
从来淫昏的主子,没有不好色信谗,女子小人,原是连类并进,似影随形,宋主刘彧既选入若干妇女,免不得有若干宵小之人。
游击将军阮佃夫,中书舍人王道隆,散骑侍郎杨运长,并得参预政事,权亚宋主。就中如阮佃夫最为豪横,纳货赂,作威福,宅舍园池,冠绝都中。
阮佃夫家乡是会稽。在元嘉年间,起家台小史,成为湘东王刘彧的主衣。宋孝武帝即位后,回朝补任内监。永光元年(465年),出身湘东世子师,深得信赖。弑杀宋前废帝,拥戴湘东王刘彧即位,是为宋明帝。凭借拥戴功勋,获封建成县侯,迁南台侍御史。
在公元466年,掌握江州实权的长史邓琬拥立孝武帝第三子刘子勋即帝位,年号义嘉。于是,文帝系诸王和孝武帝系诸王展开了大规模的夺帝位斗争。阮佃夫又摇摇摆摆地出台了。这场战争刘彧一方显然占有优势,阮佃夫又从巴蜀调来一批兵士,屡战屡胜,他先后辗转于东线,南线和北线三大战场,号令军士,诛杀了孝武帝系诸王,铲平了叛乱。他阮佃夫没有什么杰出的军事指挥才能,这是很明显的。胜败在战前即已明摆着,实力悬殊在那里;将领们听他的调遣,还不是因为他是皇帝的心腹?参谁一把,谁受得了?但他自己却又升了,由司徒参军转为太子步兵校尉、南鲁郡太守,侍太子于东营,增封食邑二百户。权大气也粗,自此愈加趾高气扬起来。
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当时,会稽太守是辅国将军王僧虔,他的宾客说佃夫身为要幸,劝太守”宜加礼接”。王僧虔回答说:”我立身有素,岂能曲意此辈?彼若见恶,当拂衣去耳。”
王僧虔对阮佃夫没有举行较隆重的欢迎仪式,阮佃夫怀恨在心。他返回建康后,即向明帝刘彧进谗言,又让御史中丞奏劾王僧虔在吴兴太守任上时的过失。很快,王僧虔就被朝廷罢了官。
阮佃夫就是这样气量狭小,睚眦必报。家乡人求他办事,贿赂的东西稍少也看不上眼。一天,他的侄子从家乡诸暨赶来建康求见。一般地,家乡来人他是不愿接见的,嫌他们的土气寒酸丢了他的人,同时还怕自己破费招待,总以事忙抽不开身推脱。他的侄子赶来之后,他也不愿见。侄子找他找了三次才见到,说是想到县衙做个小吏。
看到此,阮佃夫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说是不太好办,并以假大空的话劝他回家好好劳动,为社稷出力不分职业等等。侄子哪听得进这些大话,这些大道理他也懂些,不然何必千里迢迢赶来见他?他赶紧将带来的二百匹绢奉上。阮佃夫也不推让,稍露笑容,让他第二天等候消息。哪知,一等四天,侄子考虑到也许是叔叔嫌东西少,赶紧又加了二百匹绢给他。阮佃夫早已大吃贿赂惯了的,这才展纸提笔,为侄子写了一封信带回给县衙。侄子尚且如此,乡亲乡邻或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别人的贿赂他是锱铢必较,但自己平时生活却一掷千金。阮佃夫所建造的宅舍园池,比诸王的府邸还华美。家里拥有几十名艺精貌美的妓女,都是按他的”青春.靓丽、大方、人见人爱”的十字标准选来的。她们个个穿锦着缎,佩金戴银,衣饰之华贵超过了宫女。他家每制一件衣服,每造一件器物,无不领导潮流新奇精巧,致使京城人家争相仿效。为了便于游乐,他还在宅内开渠引水,向东延伸十余里,引来活水。水渠两旁塘岸整洁,泛轻舟,奏女乐,优游玩耍赛神仙。
一次,中书舍人刘休前来见他,正遇着阮佃夫在外游乐。阮佃夫便相邀回家,设宴款待。数十种奇珍异肴,立时端上。刘休看得眼呆,阮佃夫却笑着说是”一顿便饭”。刘休还不解怎这么快就上来了?原来,他家经常预备着数十人的肴馔,只要客人临门,顷刻可办。
阮佃夫又得兼官游击将军,声灵赫濯,任性妄行。王道隆、杨运长等,与为倡和,往往援引党徒,排斥异类。最畏忌的是皇室宗亲,宗亲除去,他好侮弄人主,永窃国权,所以随时进谗,凭空构衅。好一段大文章,含有至理。
宋主刘彧生性本来好猜疑,更有阮佃夫等人从旁鼓惑煽动,越发感觉得至亲骨肉,纯是祸阶。可巧皇八兄庐江王刘祎,与河东人柳欣慰,诗酒劝酬,订为知己朋交。柳欣慰秘密结交征北谘议参军杜幼文,意图立刘祎,偏偏杜幼文奏发密谋,朝廷遂将柳欣慰逮捕戮杀,降刘祎为车骑将军,迁徙往镇宣城,特遣杨运长领兵管束。杨运长更嘱通朝士,讦发刘祎时有怨望之念,刘祎坐夺官爵,且为朝廷使者送来毒酒,勒令自裁(自杀)。
扬州刺史建安王刘休仁,与宋主刘彧素来互相友爱,之前曾巧眼以保全刘彧性命。刘彧即位后,更由刘休仁亲冒矢石,迭建大功,位冠百僚,职兼内外,渐渐的功高遭忌,望重被谗。刘休仁已经感到不自安,至是刘祎被诛死,为了自保,即而向朝廷上表辞去扬州兼职。
宋主刘彧于是调桂阳王刘休范为扬州刺史,并改封山阳王刘休佑为晋平王,自荆州召还建康,另派巴陵王刘休若为荆州刺史。
刘休佑性格刚狠,屡次忤旨,宋主刘彧积不相容,故召回都下,设法翦除。在泰始七年春二月,车驾至岩山射雉,宋主刘彧特令刘休佑随行去岩山射雉,刘彧在猎场寻了一个机会让刘休佑独自去追击雉鸡。
刘休佑既去,宋主刘彧秘密嘱咐屯骑校尉寿寂之等,在后面追随刘休佑,自己启跸还宫。天色将暮,日影西沉,刘休佑尚未抓得雉,控辔驰射,不意后面突然闯来数名骑士,冲动马尾,马遇惊跃起,竟将刘休佑掀翻倒下。刘休佑料有急变,奋身腾立,顾见寿寂之等人,正要诘问,那寿寂之等已四面凌逼,拳足交加。刘休佑颇有勇力,也挥拳抵敌,横厉无前,忽然背后被人暗算,刘休佑知道是刘彧派人下手杀自己,反抗时候来不及,被当场杀死。
寿寂之驰回报告宋主刘彧,报称骠骑坠马,刘休佑原任骠骑大将军,所以有此传呼。
宋主刘彧佯装感到惊愕,即遣御医络绎往视,医官检验伤痕,明知是被殴打而毙,但返报气绝无救罢了。殓葬时尚追赠司空,旋且废为庶人,流徙家属。究竟要露出真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中忽然传起谣言,谓巴陵王刘休若,有大贵之相,宋主刘彧复召刘休若为南徐州刺史。
刘休若将佐,都劝刘休若不宜还朝,中兵参军王敬先进言道:“荆州带甲十余万,地方数千里,上可匡天子,除奸臣,下可保境土,全一身,奈何自投罗网,坐致赐剑呢!”
刘休若明为应诺,至王敬先趋出,即令人把他拿下,奏请加惩,奉诏将王敬先诛死。及启行入都,刚好宋主刘彧生病,医治乏效,自恐病不能兴,特召杨运长等筹商后事。
杨运长独指斥建安王刘休仁,以为此人不除,必贻后患。宋主刘彧尚觉踌躇。嗣闻宫廷内外,多是属意刘休仁,拟俟宋主刘彧晏驾,即行推戴,仍恐出运长等谗言。于是决计先发,召刘休仁直宿尚书省。刘休仁至尚书省中,闲坐多时,已经将要夜半,乃和衣就寝。蓦然有诏使到来,宣敕赐死,且进毒酒。
刘休仁见状,为此痛骂刘彧,道:“猪王你能得到天下,是谁的功劳!兄长在位时诛杀兄弟,最后子孙断绝,你不吸取教训反而枉杀兄弟忠臣,我大宋社稷还能长久吗?”
原是冤枉,但松滋兄弟,并无致死之罪,汝何故奏请诛夷?诏使逼令饮酒,刘休仁道:“我死后,看他能活到何时?”
说着,遂取杯饮尽,未几毒发身死。死时,年仅二十九岁。宋主刘彧虑有他变,力疾乘舆,夜出端门,及接得刘休仁死报,才复入宫。
可怜可怜,刘休仁在前废帝年间,与明帝被一同囚禁在宫中,通过自己的机智,多次使得前废帝放下杀机,保住了自己与明帝的性命。他在前废帝死后,率先去向明帝称臣,簇拥着明帝到宫中接受百官朝拜,将明帝推向了皇帝之位。
后又建议诛除孝武系在世诸王,铲除了明帝潜在的威胁,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明帝刘彧的皇位稳固。
在军事上,明帝刘彧即位后,面临着“诸方逆命”的恶劣局面。刘休仁不惧危难,统兵南征刘子勋的寻阳政权。他亲冒矢石,连破叛军,在军粮短缺的情况下,力稳军心不变,并收降十万叛军,督军攻破寻阳。
后又先后平定荆州、郢州、雍州、湘州、豫州等地,扫清刘子勋的残余势力,使得国内各州郡都臣服于明帝的统治之下。如今却被这个自己一直帮助的兄弟逼害,奈何?
且说刘休仁被逼死,到了黎明宋主刘彧又下一诏,诈言刘休仁谋反,惧罪引决。应降为始安县王。惟刘休仁之子刘伯融,许令袭爵,刘伯融为刘休仁妃殷氏所出。
殷氏嫠居抱病,延医生祖翻诊治,祖翻面白貌秀,殷氏亦甫在中年,两下相窥,你贪我爱,竟相拥至床,实行那针灸术。后来奸案发觉,遣还母家,亦迫令自尽。裸体纵欲,已成常事,何必勒令自尽!
宋主刘彧且语左右道:“我与建安年龄相近,少便款狎,景和、泰始年间,原是仗他扶持,今为后计,不得不除,但事过追思,究存余痛呢!”
说至此,潸然泪下,悲不自胜,左右相率劝解,还说是情法两全,可以无恨。彼此相欺,亡无日矣。
先是吏部尚书褚渊出为吴郡太守,宋主刘彧谋杀刘休仁,促令入见,流涕与语道:“我年甫逾壮,病日加增,恐将来必致不起,今召卿进来,特欲卿试着黄砟亍!
看官道黄硎呛我拢吭来是当时乳母服饰。宋主刘彧以子刘昱年幼,有志托孤,乃有此语。
褚渊婉辞慰答。及与谋诛刘休仁事,却由褚渊谏阻,宋主刘彧怒道:“卿何太痴!不足与计大事!”
褚渊乃恐惶从命。既而进右仆射袁粲为尚书令,渊为尚书左仆射,同参国政。
适巴陵王刘休若,到了京口,闻得刘休仁的死耗,惊惧交并,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接到朝廷手敕,调任江州,惟促令入都相见,定期七夕会宴。
刘休若不得已入朝,宋主刘彧尚握手殷勤,叙家人谊。到了七夕宴期,刘休若入座,主臣欢饮,并没有什么嫌疑。
宴罢归第,时已入夜,偏有朝使随到,赍酒赐死。刘休若无可奈何,只好一饮而尽,转眼间已是毙命。朝廷追赠侍中司空,命子冲袭封,总算敷衍表面,瞒人耳目。
又调刘休范刺江州,刘休范在兄弟中,最为朴劣,宋主刘彧曾经对王景文说道:“休范材具庸弱,不堪出镇,只因我承大统,令他富贵,释氏谓愿生王家,便是此意。”
承情之至。王景文唯唯而退。其实文帝十九子,除了宋主刘彧外,此时只刘休范尚存,不过因他庸愚而寡识,刘彧觉得他没有什么威胁,因此尚得苟延残喘,但也是死多活少,命在须臾了。文帝十九子,已见前文,故本回不再复述。
宋主刘彧又欲规复淮北,命北琅琊、兰陵太守垣崇祖出师,当时北琅琊、兰陵两郡,已经被北魏陷没了,垣崇祖侨驻守郁洲,只率领数百人袭入魏境,占据住了蒙山。魏人闻信出击,垣崇祖恐众寡不敌,仍然引兵反还。
北魏自拓跋弘即位,第一年改元天安,第二年又改元皇兴。
北魏的皇兴元年,八月戊申日(467年10月13日),后宫的李夫人生下一子,取名为宏,由冯太后取来入自己宫中,勤加抚养。
当初,在和平六年(465年)五月十一日,北魏的文成帝拓跋濬去世。
五月十二日,皇太子拓跋弘继位,是为献文帝。尊奉嫡母皇后冯氏(冯太后)为皇太后。
和平六年(465年),车骑大将军乙浑上台后,看到献文帝拓跋弘年幼,趁机借用献文帝拓跋弘的诏令,大肆排斥异己,建立独裁的统治。乙浑把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司卫监穆多侯害死。五月十六日,侍中、司徒、平原王陆丽从汤泉入朝,乙浑又把他杀了。五月十七日,北魏献文帝拓跋弘任命侍中、车骑大将军乙浑为太尉、录尚书事,东安王刘尼为司徒,尚书左仆射和其奴为司空。他很快夺取权力,掌握了军队的指挥权,并于七月初二日被封为为丞相,位居诸王上;朝廷内外,事不拘大小,都由他断决处理,自封为太原王。
面对凶残的乙浑,年纪尚幼的献文帝拓跋弘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在冯太后那里痛哭。开始时,冯太后对乙浑疯狂屠杀大臣也没有任何办法,也不敢得罪乙浑,只能拜他为丞相,以此保住献文帝拓跋弘的帝位。由于权位的逐渐稳定,乙浑的欲望愈来愈大,已经不满足于丞相的地位,准备伺机发动宫廷政变,自己登基做皇帝。
天安元年(466年)二月初二日,冯太后诏命元丕、元贺、牛益得等人率军,包围乙浑府并把乙浑杀死。由于局势混乱,冯太后下诏临朝听政,处理所有的军国政务。
后来,冯太后因为抚养嫡子皇帝的儿子,于是一面把政权付还给魏主拓跋弘。
魏主拓跋弘始亲国事,追尊其生母李贵人为元皇后,向例北魏立太子,即将生母赐死。
拓跋弘册为太子时,李贵人应依故事,条记事件,付托兄弟,然后自尽。此等秕政,实属无谓。拓跋弘回忆生初之事,当然伤感,因而追尊为后。自亲政后,大小必察,赏不滥,刑不苛,黜贪尚廉,保境息民,十五六岁的北朝天子,居然能移易风俗,整肃纪纲,中书令高允,却也竭诚辅导,知无不言。所以皇兴年间,魏国称治。惟冯太后尚在盛年,不耐寡居,巧值尚书李敷之弟李奕,入充宿卫,冯太后见他年少貌美,遂引入宫中,赐以禁脔。宫女等素来忌惮其雌威,不敢窃议,所以李奕得出入无忌,曾与冯太后交欢,只瞒着魏主拓跋弘一人。
献文帝拓跋弘即位后,继续执行道武帝拓跋珪的政策,他在平城等地建起大量房屋,并将塞外的鲜卑人及其他胡人内迁到关东地区。这是一项强制性的官方移民政策,目的是恢复与发展久经破坏的中原地区,遇到的阻力却恰与其深远的意义成正比。当时的官员不会去体谅老百姓对于故土的依恋之情,更不懂得组织民众去做思想工作,在执行政策过程中多半是采取硬性逼迫的手段,造成了一些地方民众的反感。部分流氓无赖乘机煽动情绪,许多年轻人逃亡集结在外,不少郡县都出现了有组织的土匪或强盗。
北魏献文帝面对民患不想大动干戈地镇压,就与公卿们商量:“朕本来是要为民除害,可惜让那些官员坏了事儿,以至于乱事频起。如今违犯的人多了,不可能把他们都抓起来杀了。我的意思是通过大赦安抚,你们觉得怎么样呢?”元城人侯屈说:“民众逃亡做强盗,这是大罪,如今不给他们定罪就把他们赦免,乃是‘为上者反求于下’(即本末倒置,不是执行政策的人的行为),恐怕不妥。依臣所见,不如诛杀首恶,赦免余党,此举足可安定天下。”清河人崔宏则说:“圣明的君主统领民众,目的便在于安定团结,而不是跟民众去较量胜负。赦免罪行虽不是正招,但却便于执行。侯屈的意思是先诛后赦,还不如一招赦免全部搞定为好!如果有人赦免了之后还不老实,到时再杀也不为晚。”
北魏献文帝拓跋弘赞同崔宏的建议,依计执行,果然民众不再为乱,对于继续作乱搞破坏的少数人,拓跋弘又派将军于栗领兵一万前去平定,很快解决了不安定的因素。
年轻的北魏献文帝拓跋弘非常善战,他亲自率兵指挥军队大战柔然,也是非常出色的一次战役。他亲自统率队伍,率兵追击,一直追到“石碛”(沙漠)。拓跋弘即位不过十三岁,年纪虽轻,也同样喜欢练兵。
皇兴二年(468年)二月初七日,献文帝拓跋弘在西山田猎,亲射虎豹。
同年五月十一日,献文帝拓跋弘在崞山打猎,于是驾临繁畤。
魏主拓跋弘性好释老(佛教,老子之学),在位期间大力推动佛教发展,不仅在朝政中倡导佛教思想,还通过减轻赋税、兴办学校等方式促进文化教育。拓跋弘做了三五年皇帝,已经不耐烦,他于469年将年仅两岁的长子拓跋宏立为太子,并开始为退位禅让做准备。
到了皇兴五年(471年)八月,太子拓跋宏年仅五岁,北魏献文帝拓跋弘一时不便禅授,意欲传位给京兆王拓跋子推。拓跋子推乃是文成帝的弟弟,与魏主拓跋弘为叔父行,拓跋弘因他器宇深沉,故欲推位让国,令他主治,自己可以养性参禅。真是匪夷所思。
北魏献文帝拓跋弘当下召集公卿,议论禅位之事,公卿等人听作奇闻,莫敢应对。
独拓跋子推的弟弟任城王拓跋子云,抗言进谏道:“陛下方坐致太平,君临四海,怎得上违宗庙,下弃兆民!必欲委置尘务,亦应传位储君,方不乱统。”不私所亲,却是一个正人。
太尉源贺,尚书陆馛,亦相继应声道:“任城所言甚是,请陛下采纳!”
魏主拓跋弘闻言,不禁变色,似有怒意,中书令高允插口说道:“臣不敢多言,但愿陛下上思宗庙付托,何等重大,追念周公抱成王事,也是从权办法,陛下择一而行,才不致惊动中外!”
魏主拓跋弘乃徐徐道:“据卿等奏议,宁立太子,不过太子幼弱,全仗卿等扶持。”
高允等尚未及答,魏主拓跋弘又说道:“陆馛素来正直,必能保全我子。”
陆馛闻言即叩首谢奖,魏主拓跋弘即授为太保,令与太尉源贺,准备禅位事宜。
拓跋宏生有至情之心性,上年,魏主拓跋弘生有病痈,由太子拓跋宏亲自为父吮毒,至是得受禅信息,向父泣辞。魏主拓跋弘问为何因?
拓跋宏答道:“臣儿幼弱,怎堪代父承统,中心忧切,因此泪下!”五岁小儿,却能如此,恐未免史笔夸张。
魏主拓跋弘叹道:“尔能知此,必可君人。我意已决定了!”遂令陆馛等整缮册文,即日传位。文中略云:
昔尧、舜之禅天下也,皆由其子不肖,若丹朱、商均,果能负荷,岂必搜扬侧陋而授之哉!尔虽冲弱,有君人之表,必能恢隆主道,以济兆民。今使太保建安王陆馛,太尉源贺,持节奉皇帝玺绶,致位于尔躬。尔其践升帝位,克广洪业,以光祖宗之烈,使朕优游履道,颐神养性,可不善欤!
八月二十一日,五龄太子拓跋宏,出受册文,也被服帝衣,登上御座,受文武百官朝谒,改年号为延兴元年。礼毕还宫,又由公卿大夫,引汉高帝尊奉太上皇故事,奉魏主拓跋弘为太上皇帝,仍然总管掌理国家大政。
魏主拓跋弘准如所请,自徙居到崇光宫,采椽不斵,土阶不垩,差不多有太古风。又仿西印度传闻,特在宫苑中建造鹿野浮图,
在这期间,他一直居住在皇宫北苑,又仿西印度传闻,特在宫苑中建造了一座佛寺,终日里与得道高僧谈经论佛,仿佛已经脱离尘世俗事打扰,不问政事。惟国有大事,始令上闻。这也是别有心肠,非人情所得推测呢。这且慢表。
且说北朝禅位以后,遣使者传告宋朝廷,宋朝廷亦遣使者报聘,南北又复通好,暂息兵争。
只是宋主刘彧屡次抱病,骨瘦如柴,无非渔色过度所致。渐渐的支撑不住。自恐一旦不讳,太子刘昱年纪尚幼,不能亲政,势必由皇后临朝,王景文为皇后之兄,必进为宰相,大权在握,易生异图。
刘彧于是特书手敕,遣人赍付。王景文方与客围棋,见有敕书传至,启函阅毕,徐置局下。及棋局已终,敛棋子纳入奁(盒子)中,乃取敕示客道:“有敕赐我自尽。”
那客人闻言,不觉感到大惊,王景文却神色自若,自书墨启致谢,从容服毒而死。使人得启返回王宫报告,宋主刘彧方才安心。是夜,刘彧又梦见有人告语道:“豫章太守刘愔谋反了!”
宋主刘彧突然惊寤,心里怀疑,俟至天明,便发令使者持着符节,驰至豫章,杀死刘愔。
刘彧嗣是心疾日甚,精神越加恍惚,每当夜静更阑,辄然看见有无数的冤魂,环集在床榻旁边,争来索命。
宋主刘彧亦无法可施,特命改泰始八年为泰豫元年,暗取安豫的意思。也是痴想。刘彧又命在湘宫寺中,日夕忏醮,祈福禳灾。
可奈神佛无灵,鬼魂益迫,刘休仁、刘休佑,索命愈急,宋主刘彧越发呓语不绝,曾经胡言乱语说司徒恕我,或者说是骠骑宽我。模模糊糊的说了几日,略略感觉有些清醒,于是命桂阳王刘休范为司空,褚渊为护军将军,刘佑为右仆射,与尚书令袁粲,仆射兼镇东将军蔡兴宗,及镇军将军郢州刺史沈攸之,入受顾命,嘱令夹辅太子。
褚渊等人受命而出。复由褚渊保荐萧道成,说他材可大任,刘彧于是乃加授道成为右卫将军,共掌机事。
是夕,宋主刘彧病情加剧,没多久就归天了,享年三十四岁。在位,一共改元二次,在位共八年。太子刘昱即皇帝位,大赦天下,命尚书令袁粲,护军将军褚渊,左右辅政,尊谥先帝彧为明皇帝,庙号太宗。嫡母王氏为皇太后,生母陈氏为皇太妃。刘昱这个时候年仅十龄,居然有一个妃子江氏,妻随夫贵,也得于受册定仪,正位中宫。一对小夫妻,统治内外,眼见是宫廷紊乱,要收拾那宋室的江山了。有诗叹道:
乏嗣何妨竟择贤,如何借种便相传!
十龄天子痴狂甚,两小宁能把国肩?
还有阮佃夫、王道隆等,依旧用事,搅乱朝纲。欲知后来变乱情形,俟下章节再叙。
刘休仁为兄弟计,议杀诸侄;宋主刘彧为嗣子计,并杀兄弟,而刘休仁亦不得免。刘休仁不能保身,而宋主刘彧不能保子,且不能保国,天下未有自残骨肉,而尚能庇其身世者也!夫同姓不可恃,遑问异姓?观后来之萧齐篡宋,尽灭刘氏,何莫非宋主刘彧好杀之报乎?
若夫魏主拓跋弘之禅位,亦出不经,考魏主践阼之年,仅十二龄,越年改元天安,又越年改元皇兴,禅位时年仅十有九岁。太子拓跋宏虽然聪睿夙成,究属五龄童子,未能御宇;况且冯太后内行不正,秽渎深宫,不知先事防闲,却一度迷信佛老(佛教和黄老教),遽弃尘务,是亦为取祸之媒,不至杀身不止。王道不外人情,蔑情者必亡,矫情者必危,观宋与魏遗事而益恍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