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蔷相信,只要张九德的团队,做完更全面的比较后,最终也会选择小狼堤这个地方,因为那是后世顶级水利专家和工程师们的选择结果,是治河的最优解。
张九德目前只有一个勘探小组的团队,因为他有修筑黄河大堤的经验,从小狼堤回洛阳的途中,就从人、财、物三个方面,搭建了一幅简略的组织架构图,呈到张蔷面前请救审阅。
果然专业的事情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张蔷对他搭建的组织架构十分满意,表示要人给人,要钱给钱,需要地方官府配合的,由中央政府统一协调。
皇帝的丈母娘舜华也表示,南洋公司将无偿捐赠一百条内河蒸汽船,用来运送粮食和物资,还表示,明年向内地输送的稻米和白糖数量,增加一倍,只要运力够,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从黄河下游运送粮食上来,保证工程需要。
张九德对着舜华深深一揖,陛下娶的这个皇后,太给力了。
张蔷了解到,张九德的二儿子,在蜀地的合江县做县令,他有两个孙子,正在燕京大学读物理、化学专业,其中一个已经取得举人身份,准备考明年的会试,老头子不容易,在本该颐享天年的时候,还要在黄河上奔波。
张蔷对他道:“哀家让陛下在洛阳赐你一座宅子,你可将家人接来团聚,你的二公子张文铿,升工部主事,调到你身边来照顾你,又能跟着你学一身本事……至于你孙子,明年会试后,无论中与不中,只要愿意,都可以调到你身边做事……”
纵观大明一朝,只有严嵩当首辅的时候,天子恩典,让他儿子严世藩跟随在身边伺候,严嵩之后,连权势熏天的张居正也没有这个待遇。
张家二爷从七品县令,升到六品主事,连升两级,还能调到父亲身边工作,太后这恩典真是大上天了,张九德感动得当场就跪下了:“臣,愿为太后效死!”
张蔷道:“张爱卿请起,赐你宅子的是陛下,调你儿子到你身边做事的,也是陛下,所以你父子最该效忠的,是陛下。”
“臣,愿为太后和陛下效死!”张九德连忙表态。
从小狼堤回到洛阳,张蔷此次南巡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九成,时序已经进入冬月底,她准备从洛阳沿黄河南岸,东下徐州,再从徐州走官道回北京。
到了开封,拜见周王,老周王朱肃溱在开平八年年去世,世子朱恭枵受封第十二代周王。
周王府建造于宋金皇宫遗址之上,总体布局为四重城垣,内城又叫紫禁城,周王一家人,住在内城里,平日里出城游玩、祭拜,都得向当地官府报备。
张蔷要拜访周王府,大明史上没有先例,但张蔷还是派张泉通知了河南省的三司官员,和开封府官员。
第十一代周王朱肃溱,在宗藩改革的时候,因为最早交还王府侍卫,退还卫所庄田,被太后封为宗人府左宗人,管理着河南一省大大小小的宗藩事务,第十二代周王朱恭枵,仍然担着左宗人的差吏。
听说太后南巡经过开封,要来拜访,四十多岁的朱恭枵,忙率全家跪在端礼门外迎接。
张蔷的车驾驶入端礼门外的广场,没有鸣锣开道,没有太后仪仗,只有一队衣甲鲜明,骑马挎枪的侍卫护在车架前后,虽然不足百人,其威慑力也不容小觑。
“臣朱恭枵,率周王府众人,参见裕安太后,欢迎太后远道而来!”朱恭枵跪在地上叩拜,大声道。
他身后的周王府众人,也跟着跪拜:“欢迎裕安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太祖朱元璋那儿算起,朱恭枵是第十一世孙,先帝朱由校也是朱元璋的第十一世孙,朱恭枵年长,论家礼,张蔷还要叫这位周王一声族兄。
但现在是在论国礼的时候,张蔷在马车里沉声道:“平身!”
张泉在马车边高声唱道:“太后有旨,着周王府诸人平身,请起。”
周王府众人行完礼,早就站立在广场上的一众地方官员,忙上前参拜:“臣(河南左布政使王用、右布政使庄歙、按察使叶廷桂、河南都指挥使奚圣、开封知府张时俊),拜见太后!”
张泉在马车边宣旨道:“太后有旨,着河南左布政使王用、右布政使庄歙、按察使叶廷桂、河南都指挥使奚圣、开封知府张时俊,一同进周王府座谈。”
周王府紫禁城的中门大开,太后的车驾,直接从中门驶入,来到承运殿,太后要在承运殿接见周王和河南省一从官员。
舜华及一干随行人员,则从左右的侧门进入,直达承运殿后殿,太后在开封暴露了身份,今儿就住在周王府了。
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曾率军三次攻打开封城,周王朱恭枵出钱出粮,协助官军守城,李自成在开封城下被射瞎一只眼睛,最终也没能攻破开封府,最后只能采取“围而不攻,以坐困之” 的策略,企图困死城中军民,明官军决黄河堤,企图水淹农民军,李自成倒是撤到河南西部去了,但开封城也被淹了……
开封有了朱恭枵的支持,李自成三次攻打都没破城,反观洛阳的福王,对守城官军一毛不拔,导致洛阳城破,自己也被煮成福禄寿羹……
所以张蔷愿意厚待周王父子,历史证明,关键时刻,人家是真的舍财相救啊。
承运殿大殿,张蔷换了一身便服,半旧的月白素绒夹袄,外面一件深姜黄色比甲,头上一顶白狐皮暖帽,衬得一张脸白里透红,完全看不出旅途的劳累——来到主位上就坐。
周王父子与王用等地方官员再次行礼,礼毕,分左右落座,待待太后训话。
张蔷却不是来训话的,她亲切地问朱恭枵:“周王兄,王府宗亲可好?”
周王连忙起身:“回太后,自宗室改革后,周王府目前还领着?米的宗室,有五百二十一人,其余诸人,有读书准备进学的,有种地的,有经商的开作坊的,生活比宗室改革前好了许多。”
周王宗藩,从五千多人领禄米,税减少五百来人令禄米,削减了九成,这些人在京营军的火枪威胁下,不得不从事四民之业,渐渐地他们发现,虽然失去了从来没有足量发放过的禄米,但他们却得了自由,不再像猪一样被关在宗族聚居地混吃等死,要想过好日子,各凭本事去努力,不用于顶着一个宗室的头衔被饿死。
“哦,中原连年干旱,周王兄府上的粮食蔬菜,有没有受到影响?”河南是干旱重灾区,官府连续五年减税,宗室的禄米供应也会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