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直到见到了尤突 ,才知道仅一个多月时间,汉军不仅完成救灾,稳定豫章地区,还打败了尤突。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同一时间刘备、曹操这么不计后果的发动渡江战斗。
这救灾速度和能力,已超出他们理解的范畴。更可怕的是,汉军一旦穿越闽越山区,吴郡就将再无屏障,汉军将直逼会稽和吴郡,军议殿内,一时人心惶惶。
孙权强作镇定,问道众人“如今强敌逼近,众位可有何计策?”
“主公,我等应该立即出兵,赶在汉军出山区前,在新都郡拦住他们,依托山林地形,我们依然可以做到以少抵多。”吕蒙等武将出列,坚定的主战。
以张昭为首的本土文职则集体沉默,先是丢了浔阳,周瑜病故,现在天灾都阻止不了大汉军队,这些人的心中,已无抵抗之心,只是没人敢先说出投降的想法。
见张昭等人不表态,孙权知道不妙,屏退左右,只留下张昭一人。
两人在殿内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孙权先开口说道“子布,当初你说唯有我才能稳定江东基业,以江东为跳板,实现称霸中原。为了此志向,我听从了你的建议,甚至不惜舍弃亲情。”
张昭低头惨笑,自言道,“先主孙策,好勇斗狠,不懂制衡,与本土氏族交恶,微臣观之,隐隐要步霸王项羽的后尘。主公你就不同,聪慧稳重,有大格局,更适合做江东的掌舵人...”
不等张昭说完,孙权一脸阴郁地问道“那么,现在,子布心中的掌舵人是谁呢?”
张昭顿时愣住,背脊发凉,忙跪地辩解道,“你就是微臣心中的主公,江东的掌舵人,岂还容得他人。”
“那么此前你不表态是为何?如今江东即将兵临城下,朝不保夕,你我二人更需同心协力呀。”孙权上前搀扶起张昭,语重心长地说道。
“微臣,微臣是在想计策,”张昭有点结巴地说道“现在仅凭我们一方兵力所有不足,没了闽越,还有南方的杨越在,我等可以要求尤突去请来杨越,一同抵抗汉军!”
“此计策甚好,但是时间紧迫。我有一计,能为我们争取足够多的时间,只是需要子布涉险,不知子布意下如何?”孙权说道。
“主公且讲!”
“你作为使者,假意向刘辩讲和,实则是拖延。不用久了,只需拖延十日,十日之后,我将为吕蒙集结五万大军,赶往新都。届时,杨越的援军到时候也在路上。”孙权说着他的计策,“还有,我看你长孙女也已经及笄,明日我就代我四弟,前往你府邸提亲,娶你长孙为我弟正妻,我们两家要好上加好呀。”
张昭还想拒绝,但是望着孙权严厉地眼神,他明白这不是商量,而是告知,更是将他牢牢绑定在船上,两边联姻,也让张昭成了孙权三族以内。
张昭叹了口气,答应道“微臣竭尽全力,尽力而为!”
“好!”孙权重重拍了拍张昭肩膀,“事态紧急,你就在府内简单用膳,一会使团就会给你从府邸带来衣物,就辛苦您连夜启程了。”
“这?!”张昭望着孙权,从他不容商量的眼神中,张昭明白孙权这是防止他有异心,私下另作做其他安排,是连一点退路都不再给了。
张昭思虑一番,跪地请求道,“长子明日需主持孙女的婚事,但是微臣身体老迈,也不方便带婢女,还请主公准许小儿张休陪同我前往照顾起居,必要时候也能为我出谋划策。”
孙权本要拒绝,可是看到张昭略显落寞的神情,心中也不由五味杂陈,毕竟相伴走来,是张昭扶持他到这一步,只要张昭肯真心继续支持他,他也不想撕破脸面。
犹豫了一会,孙权松口答应道“那就准许你的小儿陪同你前往,一会我们去用膳,我让使团带你小儿一同前来。”
张昭跪地感谢,“多谢主公成全!”
半个时辰后,张昭的小儿子张休被稀里糊涂带到府邸,见父亲和孙权两人沉默进食,仅十二三岁的张休立即正襟衣冠,恭敬行礼道“小人,拜见大人。”
孙权嗯了一声,扬了扬手,示意免礼。张昭此时也起身告辞,“多谢主公款待,微臣已吃好了,不耽误时间,这就带小儿出发。”
“子布,辛苦了,一切全仰仗你了!”孙权陪同张昭,一路送出了府门。
使团车内,一片静谧,张昭紧闭双眼,一言不发。他的身体微微靠在车壁上,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显得极为轻微,让人难以察觉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一旁的张休同样安静地坐着,虽然内心的疑惑和不安,如千万只蚂蚁啃噬一般折磨着他,但是他还是强忍下来,不去打扰父亲,只是时不时地偷偷瞄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到使团来到码头,着手过河。河岸边,忙碌的嘈杂声、翻滚的河水和呼啸的风声将张昭吵醒。
张昭掀开车帘,简单了问下近随,“到码头了?”
等到答复后,张昭便放下车帘退回车内。望着心焦的张休,张昭突然满意地笑了,招手让他坐到近前。张休靠了过来,刚想问话。张昭伸手制止,然后小声说道“现在外面嘈杂,旁人听不清,你且听我说,记好为父的每一句话。”
张昭将一个锦帛交到张休手中,交待道“收好这件东西,不能给任何人看,除了当今圣上!”
张休听言,惊得眼睛睁得老大,但是依然牢记张昭所说,没说一句话。
“使团任务你无需知道,就是伺候好我便是,若那日为父与圣上争执起来,你就将这锦帛交给圣上,并检举揭发为父。”张昭一字一句的说着。
“不!”张休再也忍不住,惊呼一声。
但是立即被张昭用手捂住了嘴巴,眼神严厉说道“我们张家已到生死存亡之际,张家不能绝后,否则我怎么去见老祖宗,你且切记。知道吗?!”
张昭一直捂住张休的嘴巴,直到他情绪稳定下来,点头答应张昭,才松开手。
张昭一把把张休搂进怀里,露出慈父般的心疼,“未来若家道不济,你就要自己多努力了。”
使团顺利渡过河,便有人员找到张昭请示是否休息一晚,张昭淡淡说道“时间紧迫,还是连夜赶路吧。”
得到答复,此人员还是左顾而又言他,一直往车内观瞧。张休见状,索性大大方方上前打招呼。见到张休一切神情正常,才悻悻走开,催着使团加快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