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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置的次数如同冰冷的沙砾,在虚无的沙漏中无声累积。
每一次归来,路明非都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极限”。
力量、速度、反应、技巧……所有“属性”早已被无数次死亡堆砌到理论上的巅峰,如同被锁死的进度条。
而奥丁,依旧是那座无法逾越、散发着冰冷神威的绝望之山。
每一次交锋,那深不见底的差距都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路明非的意志,带来深入骨髓的无力感。
引擎轰鸣,为爱冲锋的马自达在通往高架桥的雨夜公路上疾驰。
车窗外的雨幕模糊了倒影的世界,车内却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死寂。
路明非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那累积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沉入名为“放弃”的深渊。
“路明非,你这就要放弃了吗?”
一个清晰、带着几分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声音,突兀地在副驾驶位上响起。
“我没有。”路明非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低吼反驳,随即猛地一惊!他迅速抬眼,透过后视镜望去——
副驾驶位上,不知何时竟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普通、带着些许颓废气息的黑发少年,正随意地靠在椅背上,侧头望着窗外那些在雨幕中疯狂追赶、发出非人嘶吼的死侍群。
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甚至带着一丝……饶有兴味的打趣。
“好好开车,”黑发少年头也没回,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不然你会死的。”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自我介绍,“好奇我是谁,对吧?我叫路明非,当初被师姐费了老大劲从电影院里捞出来的那个衰仔小弟。”
红发路明非愣住了,大脑一时有些宕机,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他:“如果你是路明非,那我是谁?”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难道我重置太多次……精神分裂了?”
“别想那么多,”黑发路明非喃喃道,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你是你,我是我。虽然不太明白你现在这股子‘无力感’从哪儿冒出来的……但说真的,我挺羡慕你的。”
他的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平淡的陈述,“我呢?做错了事,别人都说是我笨;做对了,就是我走了狗屎运。凡是我在乎的人,要么懒得理我,要么把我当猴耍。你说我的人生,是不是挺悲剧的?”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孤独:
“十几年了,谁也不会觉得我有多重要,没人关心我今天干了什么,甚至连我自己都认为自己是多余的。每天能做的,就是发呆,连自己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转过头,第一次直视后视镜里红发路明非的眼睛,那双属于衰仔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可你不一样。你是万众瞩目的执行部部长,是校园里人人敬仰的传奇学长,干了我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情。特别是……你是师姐的男朋友。”
一丝苦涩在他嘴角化开:“而我呢?我连向师姐表白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在‘y之春’当个躲在角落里的衰仔罢了。”
“和我的人生相比,你就像天空中的太阳那么耀眼,那么强大。”
黑发路明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已久的愤怒和质问:
“可我!我这个彻头彻尾的衰仔、废物、多余的影子!我都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无力感’!你凭什么?!凭什么在这里自怨自艾?!!”
他猛地拍了一下车门,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奥丁强大?不可否认!但那又怎么样?!只要我还有一根指头能动,我都要扑上去咬他一口!干他!!”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穿透了时空,直刺红发路明非的灵魂:
“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有什么可怕的?!如果你选择放弃,就把身体还给我!你这个废物!我就不该相信你能保护师姐!!!”
如同平地惊雷!
黑发衰仔那带着愤怒、不甘、却无比纯粹炽热的咆哮,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红发路明非的心口!
那累积的无力感、疲惫感,在这最原始的、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面前,如同被阳光刺破的晨雾,瞬间开始消散、瓦解。
一丝久违的、带着点自嘲和释然的轻笑,从红发路明非的嘴角溢出:
“呵…是啊,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
就是耗,也要耗死奥丁。
死狗都知道临死前要咬敌人一口,我们总不能连死狗都不如吧?”
他的眼神重新燃起火焰,那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坚韧、仿佛淬炼过千百次的火焰:
“百次不行,就千次。千次不行,就万次。总有一次,可行!”
“没错!”黑发路明非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笑容,“对你而言,这不就是打游戏吗?而且打游戏——不就是我们最擅长的事?你有无数次失败的机会,但奥丁,他只有一次机会!所以,另一个我,加油!”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开始变得透明、模糊。
路明非下意识喊了两声,但很显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脑海当中多了一些记忆。
以及黑发路明非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这是我在你记忆深处发现的,我无法查看,或许对你挺重要的。”
就在路明非接触这团记忆的时。
“嗡——!”
一股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猛地在他头颅中炸开!
“呃啊——!”
视线瞬间模糊,天旋地转!握着方向盘的手失去了控制!
“轰!!!”
失控的马自达如同脱缰的野马,狠狠撞向了路旁的护栏!巨大的冲击力让车辆瞬间变形、翻滚,最终化作一团燃烧的残骸!
车外,那些追逐的死侍发出兴奋的嘶吼,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群,疯狂地扑向那团燃烧的钢铁坟墓!
然而,就在它们锋利的爪牙即将触及残骸的瞬间——
嗡!!!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足以压垮山岳的恐怖领域,以残骸为中心轰然爆发!
“王权!”
冰冷的声音从火焰与浓烟中传出。
扑在最前面的死侍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地上,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整个死侍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被死死地压制在地面上,连抬起一根指头都做不到!它们只能发出惊恐而绝望的呜咽,眼睁睁看着那燃烧的残骸中,一个身影缓缓站起。
路明非!他身上的黑色衬衫被火焰燎烧出破洞,脸上带着烟熏的痕迹,几缕红发被汗水与血水黏在额角。
但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锐利、纯粹!
他看也没看地上匍匐的死侍,目光穿透雨幕,死死锁定高架桥尽头那座若隐若现的古老宫殿。
下一秒,他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撕裂雨幕,朝着那最终的战场,再次发起冲锋!
这一次,当他推开那扇沉重的石门,踏入空旷死寂的宫殿时,他没有任何收敛!
轰——!!!
一股磅礴、凶戾、仿佛凝聚了成百上千次死亡轮回的滔天战意,如同实质的飓风,从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整个大殿!两侧石柱上的幽蓝油灯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
高台之上,那永恒燃烧的黄金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奥丁原本散漫、俯瞰蝼蚁般的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一丝……名为“谨慎”的情绪。他低沉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响起:“区区混血种,能独自一人抵达这一步,我还是挺欣赏你的,要不要加我们,重新构建这个世界。”
路明非冷了冷道:“我是来杀你的。”
奥丁沉重的声音道:“我知道,从一进尼伯龙根我就能察觉到你的杀意。”
“所以我们之间没得谈。”
“没有谁是绝对的敌人,”奥丁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巨大的身影微微前倾,带来更强的压迫感,“不过是利益不同,立场不同罢了。”
“我对你的提议毫无兴趣。”
“是嘛。”
话音落下的瞬间,双方的黄金瞳在幽暗的大殿中轰然对撞!无形的火花在空气中迸溅!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
轰隆!!!
两人脚下的地面同时炸裂!两道身影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以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轰然对撞在一起!
这一次,不再是刀与枪!
而是拳与拳!最原始、最狂暴、最直接的肉体力量碰撞!
砰——!!!
肉眼可见的、凝如实质的恐怖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呈环形猛然炸开!如同引爆了一枚空气炸弹!
大殿两侧数十根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型石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穹顶的灰尘簌簌落下!
巅峰状态!两人都毫无保留地维持着自身最巅峰的力量输出!
他们的身影化作两道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惨烈流光!每一次碰撞都如同惊雷炸响!每一次分离都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
战场早已突破了宫殿的束缚!他们如同两颗毁灭的陨石,从破碎的宫殿穹顶冲出,狠狠砸入尼伯龙根倒影出的、繁华而虚假的东京都市!
轰!轰!轰!轰!
整座东京区域,在两人的力量碰撞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泡沫,仅仅存在了不到五秒钟,便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和漫天烟尘中,彻底化作了无边无际的死亡废墟!
这原本繁华的都市在顷刻之间化作废墟的一幕,要是别人看见,都要认为是两位超人之间的战斗了。
虽然路明非已经适应了与奥丁之间的战斗,但时间上依旧不容他拖延。
轰隆!
只是随意一个拍击地面,一柄由混凝土组成的长枪出现在了路明非的手中,一手踢枪换杆单手舞花,以箭步托枪式悍然起手!腰背如弓,全身的力量瞬间传导至枪身!
提前一步落在与奥丁相遇的交叉点。
沉重的混凝土长枪撕裂空气,如同投石机发射的巨石,提前一步狠狠扎在预判的交叉点!
与此同时,路明非的身影速度再次暴涨!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长枪之旁!他单手抓住枪杆末端,身体凌空而起,单脚狠狠蹬在枪杆中段!
嘎吱——!
坚韧的钢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重的混凝土枪身被这股巨力压得弯曲如满月!
“喝!”
路明非一声低吼,腰腹核心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借助枪身反弹的巨力和身体下坠的惯性,将弯曲到极限的长枪如同钢鞭般猛然压出!
呜——!
空气发出被抽爆的凄厉尖啸!这一记灌注了全部力量与技巧的“压枪式”,带着排山倒海之势,狠狠砸向朝着自己袭来的奥丁!
若是此刻使用君炎包裹枪身,喊上一句野火燎原,绝对带感。
但很显然言灵在王与王之间的战斗显得有些鸡肋。
奥丁,这位曾将路明非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的神只,自然不是等闲!面对这势若雷霆的一击,他手中的昆古尼尔精准地横亘在身前!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火星四溅!狂暴的冲击波再次荡平了周围数十米的废墟!
然而,就在枪杆与昆古尼尔接触的瞬间,路明非手腕猛地一旋!一股刁钻的螺旋劲力顺着枪杆传递而去!
奥丁那覆盖着面具的头颅似乎微微一动,黄金瞳的光芒闪烁了一下。
他竟毫不犹豫地借着碰撞的力道,第一次……主动向后疾退,瞬间拉开了与路明非的距离!
“这种感觉真奇妙,当初我主动与你保持距离时,说出那话的你,竟然主动与我拉开了距离。”路明非再次活动了一下身子,说着话的时候极为随意,就像是当初奥丁说出那话一般。
很可惜奥丁戴着面具,没人能看清他面具下的神情。
路明非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道:“时间不多了,下次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