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呀一声打开。
露出丫鬟小朵的半张脸:“小姐说:算你过关!”
人群一阵欢呼。
此时的白小强一个箭步冲进去,在丫鬟的指引下,手执牵巾,红色牵巾的这头是白小强,那头是余芙儿。
余芙儿走得很慢,白小强也走得很慢。
周遭的声音消失,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新人走入正厅,拜别余老爷。
余老爷满是不舍,眼眶里蓄着泪,努力憋着不让掉落。这个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幺女,终究是要在今日为人妇了。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替她正了正鬓边的珠花,喉头滚动半晌,才哑着嗓子道:“幺儿啊...到了那边,可不比在家,你要上孝......”
话到一半,他自己先哽住了。
白大强凑上前,讨好地看着余老爷:“爹你放心,芙儿在家怎么样,在那边就怎么样。您也知道,我们家没有那么多规矩,怎么自在怎么来,她想睡到几点就到几点,想吃啥我给她买,想花银子我给她挣。”
“您放心,这辈子我就芙儿一人,等我哪天要死了,我就跟我侄女说一声,让她安排我和芙儿下辈子还当夫妻。”
余老爷点点头,突然背过身去,用袖口按了按眼角,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
“去吧去吧,莫误了吉时。”
余清然背着余芙儿上了花轿。
他虽然舍不得妹妹,但他知道,这门婚事是极好的,白雀是自家救命恩人,更是当朝国师,白家家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白小强更是一心一意对芙儿,方才在正厅里说的那段话,更是字字情深。
如此,他也能放心了。
花轿出了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雁城城门口。
一场婚宴,热热闹闹。
等到闹完洞房,送走宾客,已经戌时。
白小强被扶着来到双栖院,今晚这里一片喜色,他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去沐浴,祛除身上的酒气,又换了身新衣裳,这才走进洞房。
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生辉。
“芙儿妹妹~芙儿妹妹~”他轻声唤道,嗓音里还带着几分酒后的微哑。
余芙儿端坐在床沿,大红盖头垂落,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双交叠的白皙素手。
他走到她跟前,缓缓蹲下,盖头微微晃动,他能听到她有些紧张地呼吸声。
“芙儿妹妹,我好欢喜。我今日,可算是把你给娶回来了。”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又藏着掩不住的欢喜。
余芙儿没应声,可盖头下的耳尖却悄悄红了。
“你还叫我芙儿妹妹?”
他伸出手,将余芙儿的小手握在手中,紧紧包裹。
“娘子!”
......
房顶上,有俩脑袋在听墙角。
黄皮子和熊小妹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非常兴奋。
哎,人类接亲真是麻烦,不像它们。
看对眼下一秒就能洞房。
就在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脱衣服声音时,忽然,四下一片寂静。
黄皮子抬起头,正对上远处一双眼眸。
它心里一惊,拽了拽熊小妹。
熊小妹正奇怪怎么忽然没声了,想掀开瓦片再听听,就被拽住了胳膊。
“干什么?”
黄皮子:“主人来了。”
“主人来了又...啊,主人来了!”
一熊一鼠从房顶一跃而下,期期艾艾地走到白雀面前。
“你俩也是真有出息,洞房夜跑来听墙角?”
黄皮子垂着头:“我们就是好奇。”
“我给院子下了禁制,任何声音都传不出来,你们歇了那些心思吧!”
白雀能不知道它俩,一早就防备着呢!
黄皮子气哼哼,它看着长大的少年,听听墙角咋啦!小气!
白雀:“现在也不是春天啊,你俩怎么这么悸动?要不我给你找个母黄皮子?熊小妹,我托昭月去蜀州给你找个公熊猫?”
“不要!”
黄皮子:我还要修炼呢!不要破坏我道心!
熊小妹:我还要照看昭宁呢!没闲心!
两个身影嗖的跑没影了。
......
这场婚宴,家里来了许多客人。
昨日人多事多,没有好好招待,等第二日,白雀才来得及好好说说话。
其中有两位是旧相识,也是朝中风头正盛的风光人物。
一位是柳斩月,柳姑娘现在青鸾大将军,正二品武将。
一位是田采薇,现在是五品的卫指挥使司千户,手下管着一千人,全是女兵。
和突厥这一战,她们始终战斗在最前线,身上也是伤痕累累,尤其是柳斩月,她脖子上还留有被突厥的箭矢擦伤的伤痕。
这次来参加白小强的婚礼,一来是因为白雀,二来是因为在战场上白小强管粮草,算是熟识的同僚。
白雀沏茶给两人。
说起最近朝中的局势。
田采薇道:“那些个文臣真是讨嫌,说什么女子就该相夫教子,还说什么这次柳将军功劳最大,但日后迟早是要嫁人的,不如将军权交出来给胡不言。”
“胡不言是谁?”
“一个混军功的小人呗!他是胡家长子,这胡家原是前朝的一个三品武将,皇上打豫州时,胡家率军投降了。”
“那文臣怎么会帮他说话?”
“那文臣叫孟守拙,是前朝的国子监祭酒,仗着读过几本圣贤书,整日里端着‘礼义廉耻’的架子教训人。他女儿嫁给了胡不言,老丈人自然偏帮自家女婿,说起话来比刀子还利!你是不知他在朝堂上那副嘴脸。”田采薇从小在田野丛林间长大,最是看不惯这些文人。
“他竟敢当众说: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这本是天经地义!可那柳氏,自恃武艺高强,混迹军营,与男子同吃同住,成何体统?”
“更可气的是,他还说他听闻,边关将士私下议论,说柳将军帐中常有男子出入。这话一出,满朝哗然!明摆着是要往柳将军身上泼脏水吗?”
“关键是,那军帐大敞,外面一眼就能瞧见里头!每日那么多人要来上报军机要事,全都坦坦荡荡!一个女将军,原本就不易,还要被人如此造谣!”
田采薇气得将茶一口闷了。
白雀安抚似的拍拍她的手:“那裴明德如何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