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棋语便带着弟弟进来了。
姐弟两个一进门,就朝着沈晚棠跪了下去。
“少夫人,奴婢弟弟从死牢里放出来了,奴婢特意带他来谢恩。”
“小的陈小武,叩谢少夫人救命之恩!少夫人大恩大德,小武铭记于心!您日后若有任何差遣,请尽管吩咐,小武定当肝脑涂地!”
陈小武说完,结结实实给沈晚棠磕了个头。
沈晚棠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身形单薄瘦削,脸上和手上还带着伤和淤青,显然在牢里被打过。
她温声道:“放出来就好,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姐弟两个依言站起身,陈小武十分拘谨,头都不敢抬。
棋语却是沈晚棠身边伺候的,没有太多顾忌,当即就红着眼睛激动的道:“少夫人,多亏了您,我弟弟杀人的罪名已经洗清了,大理寺判他路见不平,仗义勇为,不但无罪,而且有功!“
”现在街坊邻居都知道我弟弟他不是杀人犯了,他是好人!我爹娘也终于有脸见人了,往日里骂我们一家的,都去我家道歉了!”
“我们一家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还会有今天,我们都以为,小武这条命肯定要没了,我爹娘前些日子还掏空全部积蓄,往死牢里送钱,只求他们能给小武留个全尸。”
“结果,他竟好端端的回到了家里!我爹娘高兴的哭了好久,他们原本也想来给您磕头谢恩来着,是奴婢怕来的人太多了不妥当,这才将他们拦住了!”
她激动的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一会儿工夫说的话,顶她过去一个月说的话的总数了。
之前她眉宇间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愁绪,话很少,只是闷头干活儿,今日还是第一次这样活泼开朗。
沈晚棠看着棋语的变化,轻轻笑了笑。
上一世,棋语的弟弟是顾千寒救的,所以棋语对他死心塌地忠心耿耿,天天把她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回报给顾千寒。
现在,这救命恩人的活儿,被她给抢走了。
她看了一眼旁边看书的顾千寒,见他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事,便吩咐杜鹃,赏了棋语姐弟两个银子,又赏了瓶伤药,随后便给了棋语两日假,放她回去同家人团聚一下。
姐弟俩千恩万谢的走了。
等人都走了,房门关上了,顾千寒才微微抬头:“以后倒也不必这么大方。”
沈晚棠失笑:“总共才赏了十两银子,也不多,更何况,我以后是打算用陈小武的。”
“我不是说银子。”
“那是什么?”
“药。”
“什么?”
“我说你的伤药,以后别随便送人。”
沈晚棠目露疑惑:“也不值几个钱,就是一点儿治跌打损伤的药膏而已,可不就是拿来随便送人的吗?”
顾千寒脸色有些难看:“所以,你也是随便送我的?”
沈晚棠一怔:“我何时送过你药膏?你最近也没受伤……”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反应过来了。
上辈子,顾千寒曾被萧清渊和楚烟洛诬陷,说他欺辱弱女子,皇帝大怒,把他叫进宫里罚跪了一天一夜。
他跪的双膝红肿青紫,疼的走路都十分困难。
那个时候,她和宁王妃被皇后叫进宫里训话,临走前,她确实曾给过他一瓶药膏。
不过,她自己都快忘干净了,没想到顾千寒却一直记得。
顾千寒见她顿住,知道她终于想起来了。
他语气微酸:“看来我在你心里,跟陈小武之流没什么区别,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儿心疼我,所以才特意给我一瓶你的独家秘药治伤,原来就是随便给的。不是我独有,而是人人都有。”
沈晚棠哭笑不得,她只好走到他身边,捧起他的脸道:“胡说什么呢,你当然独有,我给你的药膏那是我随身携带的,是关键时刻用来救命的,那可是我亲手做的,全都用的珍稀药材,很昂贵的,不然药效会那么好吗?那个药膏,你当我谁都舍得给吗?”
“你今日给陈小武的药,跟我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给陈小武的是杜鹃她们几个按我给的方子做的,杜鹃几个人手一份,平日里有什么刮伤擦伤随时可用。”
“嗯。”
顾千寒淡淡的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心里却愉悦起来。
他果然跟旁人不一样。
而且,沈晚棠终于又跟刚重生回来时那样,重新捧他的脸了。
这几日因为孟云澜的缘故,她都不肯主动碰他了,摸脸这样亲昵的举动更是没有了。
现在好了,她又愿意与他亲近了。
沈晚棠看着顾千寒淡漠的模样,以为他不信药膏不一样,还是心里不痛快,便从柜子上拿了一瓶杜鹃她们几个做的药膏,又从自己贴身的小香囊里拿出一瓶她自己做的药膏。
两瓶药膏一起塞进顾千寒手里:“打开看看,是不是确实不一样?我还能骗你吗?”
不用打开,顾千寒就已经看到了不一样,因为沈晚棠随身携带的那一瓶,跟前世她给他的那一瓶,一模一样。
瓷白的颜色,如玉的质感,小巧玲珑的瓶身,和隐约散发出来的清新药香,都昭示着它的珍贵。
而另一只药瓶虽然也是白色的,但颜色偏黄一点,质感粗糙一些,瓶身也要大上一截。
顾千寒拿起瓷白的那一瓶,打开看了一眼,然后低头闻了闻:“这就是你上辈子给我的那一瓶吧?”
沈晚棠点头:“是啊,这辈子我还没用上呢!”
顾千寒便把药瓶塞进了自己随身的香囊里:“这个送我了。”
沈晚棠一怔,神色略微有些迟疑。
顾千寒敏锐的发现了她的迟疑:“怎么了?不愿意?心疼了?不舍得?”
沈晚棠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上辈子跟你没关系的时候都给你了,这一次都跟你成婚了,我怎么会舍不得?”
顾千寒其实也不觉得她会不舍得,她对他还是挺大方的:“那你怎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我不是不情愿。”
“那是为什么?”
“是我有些迷信。”
顾千寒有些意外:“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