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楚牧抬掌虚握。
幽暗的轮回权柄自虚空裂隙中挣脱而出，带着混沌初开的沉凝气息，悬于掌心之上。
权柄周身缠绕的法则宛如活物般蜿蜒流转。
每次流动都似有无数魂灵在其中生灭。
它们时而泛起死寂的灰败，转瞬又漾起新生的莹润，生死界限在这微妙的律动中不断被拉扯、模糊。
“去！”，平淡的话语响起。
轮回权柄震动，无数道交织着生与死的道意如银丝般迸发，精准地没入凌震的心口。
“嗡.........”
法则之力在凌震体内炸开，肉眼可见的淡幽暗色光晕从他周身升起。
原本被鲜血浸透的衣衫下，狰狞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结痂、脱落，露出完好无损的肌肤。
青白的面容褪去死气，渐渐染上常人的血色，连散落在发丝间的血污，也在光晕中悄然消散。
不过片刻，凌震便恢复如初，若不是衣衫破烂，上面尚有未干涸的痕迹。
可以说与生前毫无二致。
楚牧凝视着“复活”的躯体，抬手按在自己的眉心。
只听“嘶.......”的一声，一股被强行撕碎的声音回荡开来。
须臾！
一缕淡金色的灵魂碎片从他额间飘出。
等把灵魂上最基础的认知保留，其它关于自身的全部剔除后。
楚牧屈指一弹，灵魂碎片精准地钻入凌震的眉心。
“唔！”
凌震的身体猛地一颤，四肢下意识地抽搐起来，原本平静的面部骤然扭曲，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体内疯狂撕扯。
痛苦的弧度从嘴角蔓延至眼角，青筋在脖颈处突突跳动，整个人蜷缩着弓起身子，仿佛正承受着撕裂般的剧痛。
这种状态持续了约一炷香的时间。
当凌震的身体不再颤抖，面部的痛苦也渐渐平复。
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神采，空洞地望着藏经阁的天花板。
带着不解的茫然，仿佛初生的婴儿，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他转动脖颈，视线落在一旁的楚牧身上，嘴唇翕动了几下，发出干涩的声音：“你.......你是谁？”
话音未落，凌震忽然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瞳孔猛地收缩，又惊惶地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我......我又是谁？”
空气在这时凝滞。
他望着楚牧，眼神里既有茫然，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再次问道：“你认识我吗？”
楚牧依旧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后，抬手，指尖朝着凌震的眉心轻轻一点。
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包裹住凌震的身体。
他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仿佛被拉入了一个旋转的旋涡。
当意识再次稳定时。
凌震踉跄的稳住身形。
楚牧的身影就立在对面不远处，声音淡然，犹如在跟一个陌生人对话：“想知道自己是谁，就去上面看看。”
“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我要的答案.......”，凌震喃喃重复着，神情恍惚，目光木然地胶着在楚牧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
话语间，他的视线忽然一阵清明......
最先钻入鼻息的，是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里头混着死寂般的沉滞，却又奇异地裹着一丝蓬勃的生机，像濒死的灰烬里藏着火星。
这诡异的反差让凌震猛地揉了揉眼睛，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景象吓得他“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脚下，是翻涌咆哮的滔天血海，猩红浪涛里不断传出鬼哭狼嚎，无数冤魂似在血水中挣扎嘶吼，四肢百骸都像被无形的手撕扯。
场面惨烈的让人不忍直视。
头顶，则是弥漫着死寂的黑气，沉沉压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两人就在这恐怖场景的中间，唯一一处稍微“安全”一些的地方。
他......不，那个人让我去上面，他为什么要我去上面？
哪怕灵魂是楚牧的一丝碎片，可肉体毕竟是凌震的，不到一瞬的功夫。
他就立马回过神，下意识的开始思考，目光若有若无的打量着远处那道身影。
这上面.......
凌震抬起头望着遮天蔽日的黑气，嗓子艰难吞咽。
“没办法上去吧。”，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
“怎么感觉上去会被这黑色的东西给吞了一样。”
“况且，我该怎么上去？”
“我又不会飞........”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凌震就惊恐的发现，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往黑雾撞上去。
这一发现......吓得他急忙用双手挡住眼睛。
可过了许久。
都没有感受到被黑雾吞噬的感觉。
反倒是一股微凉的气流从周身拂过，像穿过一层薄薄的纱。
凌震迟疑着挪开手，睁眼的瞬间，呼吸骤然一窒。
方才那遮天蔽日的死寂的黑气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柄贯穿天地的巨剑。
漆黑的剑身直插九霄，将整个苍穹都劈成两半。
无数青铜锁链如巨龙般缠绕其上，每一条都堪比山岳般粗壮，上面刻满了晦涩难明的古老铭文，在虚空中散发着幽幽青光。
而他，此刻正站在其中一条锁链之上。
脚下的青铜锁链传来阵阵刺骨的寒意，锁链表面的纹路在脚下延展，每一道凹痕都深如峡谷。
凌震抬头望去，只见剑刃没入黑云的部分仍在不断延伸，仿佛要刺穿这个世界。
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感席卷全身。
在这柄通天巨剑面前，他连尘埃都算不上。
他茫然地转动脖颈，楚牧仍站在不远处，话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答案，就在更高处。”
凌震条件反射的朝着望不到尽头的上方看去。
“可......可是太高了......我...我上不去......”
“呵......”，轻笑声。
凌震听到这道平静的笑声，连忙收回目光，求助的朝着楚牧的方向望过去。
可是在目光追寻之处，那里还有那个青年的身影。
入目可见的除了巨型锁链就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巨型黑剑。
最主要的是这把剑的剑身，给他的感觉就是一副埋葬整个世界的巨型棺椁。
哪怕不看都会让人觉得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