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张永和的竞选总部只剩下会议室还亮着灯。
韩希仁刚抱着证据备份离开,他正对着辩论流程表揉按眉心,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姜敏志”三个字,像根烧红的针,瞬间刺得他头皮发麻。
这个名字,他以为早就被埋在了当年的那个下午。
那时他不懂,直到多年后才隐约察觉,姜四指当年的决绝,或许并非真的要逐他出组织,而是另有隐情。
“接啊,永和哥,愣着干什么?”张永泰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看到屏幕上的名字,脸色骤变,“是姜社长?他怎么敢联系你!现在大选这么关键,他这时候冒出来,肯定没安好心。”
张永和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姜四指标志性的沙哑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熟稔:“永和,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姜社长有话直说。”张永和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多年没联系,深夜来电,不是为了叙旧吧?”
“爽快。”姜四指笑了笑,“我在老地方‘望江楼’订了包厢,想跟你聊聊。大选在即,有些事,当面说清楚比较好。”他顿了顿,补充道,“就我们两个人,我不带保镖,你也别兴师动众,放心,我不会害你。”
挂了电话,张永和将手机扔在桌上,咖啡杯在他指尖微微晃动。“他想见面。”
“绝对不能去!”永泰猛地将咖啡杯顿在桌上,热液溅出几滴,“他要么是想趁你现在风头正劲,过来分一杯羹;要么就是被李珉豪收买了,设好圈套等着套你的话,甚至直接对你动手!当年他把你逐出去的时候多狠,现在就有多不可信!”
永泰的话像重锤,砸在张永和的心上。他清楚姜四指的能力,只要他愿意,能在一夜之间调动南国所有地下势力,不管是帮他还是害他,都足以改变大选的走向。
“永泰,”张永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街道,“姜社长突然出现,有些账,躲是躲不掉的。”他转身拍了拍张永泰的肩膀,眼神坚定,“该来的总会来。我必须去见他,搞清楚他的真实意图,就算是圈套,我也得闯进去看看,里面到底藏着什么。”
“那我跟你一起去!”张永泰立刻抓起椅背上的外套,语气斩钉截铁,“当年你被逐,我没有跟着你走;现在这种关头,我更不可能让你一个人涉险!大不了我不露面,就在包厢外守着,有情况随时能接应你。”张永和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好,但你切记,别轻举妄动。”
走出总部大门时,夜风吹得风衣猎猎作响。张永和抬头看向夜空,乌云密布,像是预示着这场深夜会面,注定不会平静。
望江楼“听涛”包厢内,檀香袅袅,姜敏志亲自起身,用青瓷茶壶给张永和倒了杯明前龙井,茶汤清澈,茶香醇厚。
“这么晚还肯来见我,我很高兴,永和,不,该叫你未来的总统阁下了。”他将茶杯推到张永和面前,指尖的玉扳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张永和伸手接过茶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语气依旧保持着距离:“姜社长,您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虚话,有什么事您就直说吧。大选在即,我没时间耗在叙旧上。”
姜敏志闻言没恼,反而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眼神飘向窗外漆黑的江面,像是穿透夜色看到了十多年前的光景:“你还记得当年我在贫民窟怎么遇到你跟永泰的吗?那时候你们俩缩在垃圾站旁边,冻得瑟瑟发抖,谁靠近都像小狗似的龇牙。”
张永和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顿,温热的茶水晃出几滴在指节上。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记忆瞬间翻涌而来,贫民窟的寒风、发霉面包的味道,还有姜敏志穿着黑色大衣站在他们面前的样子,像一道突然照进黑暗的光。“我记得。”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是您把我们从贫民窟带出来,给我们地方住,教我们格斗、教我们辨人识心,这份恩情我没忘。”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姜敏志,眼神里带着几分决绝:“但那些年,我跟着您清场子,做任务,为您挡过刀、背过锅,永泰更是替您顶过两次牢狱之灾。我们欠您的收留之恩,早就还清了。”
“还清了?”姜敏志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啊,你这小崽子,我把你们俩从饿死鬼的边缘拉回来,一把屎一把尿养大,教你们在这吃人的世界里活下去的本事,你说一句‘还清了’,就想把关系撇干净?”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锁住张永和,“永和,你太天真了,有些关系,不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有些关系不是想断就能断”的话音刚落,张永和就猛地攥紧了拳头。他盯着姜敏志眼底的锐利,知道对方绕了这么久,终于要露底牌了。
“好了,别再兜圈子。”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里带着竞选备战磨出的果决,“你到底想怎样?是李珉豪许了你好处,让你来当说客,还是要帮他设套害我?”
“李珉豪?”这三个字像根刺,瞬间扎破了姜敏志的平静。
他原本靠在沙发上的身体猛地坐直,嘴角撇出一个极其不屑的弧度,连眼角的皱纹都透着鄙夷:“那个靠着鹰国资本撑场面的伪君子,也配指使我姜敏志?”他抬手拍了下桌面,青瓷茶杯都震得嗡嗡响,“没错,他上午确实让高多美带着厚礼来找过我,说只要我肯在辩论会当天‘做点手脚’,把你拉下马,以后南国的地下赌场生意全归我。”
说着,姜敏志从西装内袋里摸出一包皱巴巴的烟,不是他平时抽的高档雪茄,是当年在码头时两人常分着抽的廉价烟。
他弹出一根递向张永和,烟蒂上还沾着点烟丝:“尝尝?还是老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