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欣端着粥碗,眉头微蹙:“姜虎这人行事确实透着可疑。但他在矿区待了快二十年,从挖煤的矿工做到仓库管理员,认识的人三教九流,根基扎得深。咱们要是明着派人盯着,他精明得很,肯定能察觉,到时候打草惊蛇,再想摸到线索就难了。”
何锋夹起一个肉包,闻言笑了笑,用筷子轻轻点了点她的碗沿:“你说的没错,硬来肯定不行。但也不是没办法。”他咬了口包子,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来,连忙用纸巾擦了擦,“一会儿我就去跟局里申请,不说监视,就说‘近期矿区不太平,为保护重要证人姜虎的人身安全’,顺理成章安排两个人,乔装成附近的商贩或者巡逻队员,悄悄跟着他。这样一来,既合情合理,又不容易引起他的警觉。我倒要看看,这姜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跟那些丢失的炸药是不是真有关系。”
马欣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那点悬着的石头落了大半。何锋办案向来有章法,总能从看似死局的地方找到突破口。或许,顺着姜虎这条线查下去,真能揪出藏在背后的人,把煤矿这一连串的案子串起来。她拿起桌上的豆浆,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温热的豆香混着甜味滑过喉咙,驱散了熬夜查案带来的些许疲惫,连带着脑子都清醒了些。
“对了,何锋,你也赶紧吃啊。”马欣往他碗里夹了个菜包,“这家的包子确实不错,肉包的馅调得香,菜包用的是新磨的豆腐,你尝尝。”
何锋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案子的事,拿起包子大口吃了起来。毕竟老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查案归查案,肚子得先填饱了才有劲。他又盛了碗小米粥,就着包子喝了两口,温热的粥滑进胃里,熨帖得很。早点摊的蒸汽在两人面前缭绕,混杂着食物的香气,暂时冲淡了案子带来的沉重,倒有了几分寻常早饭的烟火气。
早饭的热气还在屋里弥漫,小米粥的香气混着咸菜的咸鲜,刚散了大半。何锋放下碗筷,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直接出门去局里。
刚刚到公安局的时候,赵磊就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军绿色的制服上还沾着点晨露,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凝重:“局长,有紧急情况要向您汇报。”
何锋看了眼坐在对面的马欣,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道:“马欣,你先去办公室吧,把昨天那起盗窃案的卷宗整理出来,等会儿我要用。”
马欣点点头,心里门儿清——赵磊这神情,定是有涉密的事要说,自己确实不便旁听。她眼下最重要的是沉住气,借着整理卷宗的机会,再查查马冉失踪案的蛛丝马迹,没必要掺和这些暂时与自己无关的环节。“好,那我先过去了。”她说完,拿起桌上的文件夹轻轻带上门,脚步轻缓得没留下多余的声响。
办公室里只剩下何锋和赵磊,方才还带着点烟火气的氛围瞬间沉了下来,连空气都仿佛凝重了几分。何锋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指尖捏着温热的玻璃杯沿,慢悠悠地开口:“是不是医院那边有动静了?”
赵磊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局长,您怎么一猜就中?”
“猜的。”何锋呷了口热水,雾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语气却依旧平静,“周天在那边盯了两天,要是风平浪静,你不会这么急吼吼地跑过来。快说吧,到底查到了什么?”
赵磊这才定了定神,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把周天夜里传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讲了:“周天说,他昨晚蹲守时,看见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借着查房的由头,给那几个‘特殊病人’递了纸条,动作快得像偷东西,特隐蔽。而且邪门的是,医院的监控正好在那片区域坏了,保卫科说是线路老化烧了,可上周才刚全面检修过,这也太巧了。他怀疑,这背后肯定有内部人打配合,不然消息不可能传得这么顺,还能避开所有耳目。”
何锋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指节捏着杯沿微微泛白。他早就怀疑这事牵扯内部人员,姜虎的嫌疑最大——作为矿区医院的院长,这阵子每次去调查,他不是推三阻四,就是说些模棱两可的话,态度反常得很。可姜虎毕竟是有级别的干部,手里还握着不少人脉,没有确凿证据,轻易动不得。
“让周天再盯一天。”何锋沉思片刻,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缓缓开口,“要是没什么新情况,就让他先撤回来,别打草惊蛇。咱们现在最缺的是实据,不能急。”
“好。”赵磊应了声,知道局长这是稳妥起见,没再多问,转身快步出去安排。
赵磊走后,何锋拿起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加密电话,指尖在拨号盘上顿了顿,最终还是按下了一串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他开门见山:“我这边查到些线索,怀疑煤矿的案子有内部人参与,而且层级可能不低,怕是得你们出手才行。省厅派来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笑意:“急什么?明天一早准到。到时候手续齐全,你们只管放手去查,不管是谁,哪怕是局长级别的,只要牵涉其中,一律按规矩办,绝不姑息。”
“那我就放心了。”何锋松了口气,挂断电话后,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落的几片黄叶,秋风卷着落叶打旋,他眼底的神色却锐利起来,“有意思。要是真有人敢顶着局长的头衔知法犯法,那也别怪我何锋不留情面,该抓就得抓,谁也护不住。”
一天的时间过得飞快,调查在暗中有条不紊地推进,取证、盯梢、汇总信息,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表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矿区里该上工的上工,医院里该看病的看病,谁也没察觉到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