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看看人物志吧)
伊什塔尔边境,一个被金色麦浪温柔拥抱的无名小村,曾是格洛托斯·卡纳维恩世界的全部边界。
阳光慷慨地洒落,将成熟的麦穗镀上温暖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谷物干燥的甜香和泥土的芬芳。
父母粗糙却无比温暖的手掌,傍晚炉灶里跳跃的火光,邻居们朴实的笑容,共同构成了她对“活着”最纯粹的定义。那时的格洛托斯,眼眸清澈得能映出未被污染的蓝天,笑声像银铃般在麦田间回荡,小小的身体里充盈着对世界毫无保留的信任与甜蜜。
然而,玛伽加坦杰厄的阴影如同最恶毒的瘟疫,悄无声息地蔓延至天际。遮天蔽日的黑尘席卷而来,吞噬了阳光,也掐灭了希望。
天空被染成污浊的铅灰色,大地在绝望的干渴中呻吟、皲裂。
曾经生机勃勃的麦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黑,化为风中呜咽的残骸。村中赖以生存的粮仓,迅速被饥饿掏空。无形的恶魔——饥荒,用它冰冷尖锐的爪牙,开始啃噬每一个脆弱的生命。
格洛托斯的世界,在她父母无声而惨烈的牺牲中,轰然崩塌。
最后一块散发着刺鼻霉味、坚硬如顽石的面包,被塞进她因恐惧和虚弱而颤抖的小手里。父母用最后的气力将她推向生的方向,自己却在无声的、漫长饥饿的啃噬中,永远闭上了疲惫而充满眷恋的眼睛。
年幼的格洛托斯蜷缩在父母冰冷僵硬的躯体旁,小小的身体第一次尝到了比腹中绞痛更刺骨、更绝望的滋味——彻底的、无边无际的孤独。
她像一片被狂风撕扯的枯叶,本能地汇入衣衫褴褛、眼神空洞绝望的流民队伍,开始了在伊什塔尔炼狱般的废墟中漫无目的的逃亡。但灾变之下,何处是净土?生机如同沙漠中的水滴,瞬间蒸发。
她最终被绝望的风吹到一个更加荒凉、遍布断壁残垣的角落。
腹中的绞痛已不再是简单的饥饿感,它像千万只疯狂的虫蚁,永不停歇地啃噬着她的内脏,撕扯着她的神经。视线模糊,世界扭曲摇晃,死亡的冰冷气息如同毒蛇,缠绕上她细弱的脖颈,越收越紧。她蜷缩在冰冷的石缝里,意识如同风中的烛火,即将彻底熄灭。
就在意识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深渊之际,一个身影停在了她面前。
那是一个同样面黄肌瘦、颧骨高耸的男人,自称“卡尔”。他的眼神浑浊,却在深处闪烁着一种异样的、令人不安的精光,像秃鹫盯上了垂死的猎物。
他蹲下身,打量着格洛托斯满是污垢、泪痕交错的小脸,以及那双因虚弱而显得愈发无助的大眼睛,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带着虚假怜悯的笑容。
“可怜的小东西……快饿死了吧?”卡尔的声音嘶哑难听,像砂纸摩擦。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黑乎乎、散发着浓重土腥味和可疑酸臭的东西,递到格洛托斯嘴边。
“吃吧,孩子,吃了就有力气了……跟我走,我知道一个地方……有‘肉’吃。”
“肉”这个字眼,在格洛托斯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炸开,如同最甘美的毒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疑虑和恐惧。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一头濒死的小兽,扑上去贪婪地撕咬着那可疑的食物。卡尔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眼中的精光更盛,闪烁着残忍的兴奋。
她麻木地、跌跌撞撞地跟着卡尔,穿过如同怪物骨架般的废墟,来到一处更加偏僻、血腥与腐臭气味浓烈得令人窒息的地方。
一个用破油布和朽木勉强搭成的窝棚突兀地立在那里。而窝棚外挂着的……赫然是半条风干发黑、筋肉萎缩的人腿!旁边,一个巨大的石砧板,浸满了暗红色的、粘稠的污垢,无声地诉说着恐怖。
窝棚里,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疤痕贯穿左眼直达下巴的男人——被称为“疤脸”——正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刃口翻卷的砍刀,用力剁砍着砧板上血肉模糊的一团东西。沉闷的剁击声在死寂中回荡,每一次落下都溅起暗红的液体。空气中浓烈的铁锈味和腐烂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角落里,随意堆叠着几具残缺不全、皮肤呈现诡异青灰色、已经开始腐败肿胀的尸体。
卡尔谄媚地凑到疤脸身边,指着呆立在门口、因恐惧而全身僵硬的格洛托斯:“老大,看,我给您带了个‘新鲜货色’,细皮嫩肉的……养几天,肯定……”
格洛托斯瞬间如坠万丈冰窟!她彻底明白了!卡尔给她的“食物”,可能就是……而疤脸——他是吃人的恶魔!自己,成了别人砧板上待宰的“肉”!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想尖叫,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她想转身逃跑,双腿却像灌满了冰冷的铅块,沉重得无法挪动半分。
疤脸停下手中的动作,那双浑浊、充满赤裸裸兽欲和贪婪的眼睛,像打量一块上好的肉排一样,上下扫视着瑟瑟发抖的格洛托斯。他伸出猩红的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厚实的嘴唇,发出低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嗯……确实够嫩。先吊起来,饿几天,把肚肠里的脏东西排干净,肉才紧实香甜……”
卡尔狞笑着上前,粗糙肮脏的大手如同铁钳,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猛地抓向格洛托斯细瘦的胳膊!
死亡的冰冷触感瞬间刺穿了因饥饿而麻木的神经!极致的恐惧如同火山熔岩,在格洛托斯小小的身体里轰然爆发!在卡尔的手即将碰到她的瞬间,格洛托斯爆发出撕心裂肺、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她猛地低头,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将牙齿狠狠嵌入卡尔手腕的皮肉!
“嗷——!小畜生!”卡尔猝不及防,剧痛让他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手。温热的、带着浓烈铁锈味的鲜血瞬间涌出,喷溅在格洛托斯苍白污秽的小脸上,甚至流进了她因尖叫而张开的嘴里。
那温热的、咸腥的液体……在极度的恐惧和濒死的求生欲催化下,非但没有让她恶心欲呕,反而像一剂狂暴的猛药,瞬间点燃了她身体最深处某种原始的、沉睡的凶性!
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暴怒、反抗和一种诡异“力量感”的火焰在她眼中疯狂燃烧!
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狼,一边死死咬着卡尔的手腕不松口,任由那腥咸的液体灌满口腔,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后猛蹬,试图挣脱这地狱般的魔窟。
疤脸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哈哈!好!好个小崽子!够野!老子更喜欢了!”
他丢下沾满血肉的砍刀,像一座移动的肉山,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大步流星地朝格洛托斯扑来,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那沾满血污和汗臭的巨手,如同捕兽夹,狠狠抓向她的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窝棚外突然传来激烈的叫骂声和打斗声!似乎是另一伙同样饥饿到疯狂的流民被这里的血腥味和动静吸引,发现了疤脸的“秘密仓库”,正试图冲进来抢夺。疤脸和卡尔脸色剧变,疤脸怒骂一声,暂时放过了近在咫尺的格洛托斯,抄起砍刀怒吼着冲了出去。
卡尔也捂着手腕,在混乱中咒骂着挤向门口。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格洛托斯爆发出求生的本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从窝棚的破洞中钻出,不顾一切地冲入废墟深处。她跑得肺像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身后疤脸的怒吼、流民的惨叫、争夺尸体的厮打声如同地狱的挽歌,久久不散。
她躲进一个倒塌房屋形成的狭窄石缝里,蜷缩成一团,剧烈地喘息、颤抖。
嘴里残留的血腥味和刚才那濒临被吞噬、被当作“肉”处理的极致恐惧,在她心中掀起了毁灭性的风暴。她看着外面如同野兽般互相撕咬争夺尸块的人群,看着疤脸像砍瓜切菜一样屠戮靠近者,看着卡尔狼狈逃窜……一个冰冷刺骨、浸满血污的认知在她心中凝结成形:这个世界,只有两种角色——吃,或被吃。善良?怜悯?
那不过是早已被饥饿的利齿和死亡的铁蹄碾得粉碎的、一文不值的奢侈品!
父母把最后的食物留给她,是爱。
但爱,救不了命!
带着这颗彻底扭曲的心,她继续在废墟中游荡,像幽灵,也像寻找猎物的幼兽。
几天后,当她再次因为虚弱而摇摇欲坠时,一个身影出现了。
那是一位同样瘦骨嶙峋、衣衫褴褛的老妇人。她看着格洛托斯,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深切的同情。
“可怜的孩子……”老妇人声音沙哑,颤抖着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用脏布仔细包裹的小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半块坚硬如石、颜色发暗的粗麦面包。
她掰下一半,犹豫了一下,又掰下其中稍大的一块,递向格洛托斯:“吃吧……孩子……活下去……”
那面包的香气,对格洛托斯来说,是致命的诱惑。她几乎是扑过去抢了过来,狼吞虎咽。粗糙的面包屑刮擦着喉咙,她却觉得这是无上的美味。就在她疯狂吞咽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老妇人腰间那个鼓囊囊的、同样用脏布包裹的布袋——那形状,像极了……麦粒!
饥饿的火焰瞬间被点燃,但这一次,燃烧的不再仅仅是生理需求,还有那在魔窟中被烙下的、扭曲的生存信条:要么吃,要么被吃!
眼前这个孱弱的老妇人,是食物来源!是活下去的机会!是她向这个冷酷世界“复仇”的第一个祭品!
一个计划瞬间在她心中成形。她停止了吞咽,抬起沾满面包屑的小脸,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喉咙里发出更加凄楚可怜的呜咽,小手颤抖着伸向老妇人。
老妇人看着她可怜的模样,心都碎了。她俯下身,伸出枯瘦的手,想要抚摸格洛托斯的头发,给予她一点微薄的安慰:“别怕……孩子……会好的……”
就在老妇人俯身、毫无防备的瞬间!格洛托斯眼中那可怜无助的泪水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野兽般的冰冷与凶戾!她一直藏在破烂袖口里的手猛地抽出——那是一根被她磨得异常尖锐、闪着寒光的兽骨!她用尽全身力气,带着一种被扭曲命运驱使的残忍精准,狠狠地将骨刺扎进了老妇人暴露出来的、布满皱纹的脖颈!
“呃……”老妇人浑浊的眼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痛苦。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僵直,鲜血如同小股喷泉般涌出,溅了格洛托斯一脸一身。
格洛托斯的手在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冰冷。她看着老妇人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身体软倒。她没有丝毫犹豫,扑上去,用力拽下那个布袋。
里面果然是半袋发潮的麦粒......
格洛托斯的手在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冰冷。 她看着老妇人浑浊的眼中光芒迅速黯淡,像被风吹熄的油灯,身体失去支撑,软软地倒在冰冷的废墟尘埃里。
鲜血从脖颈狰狞的伤口汩汩涌出,迅速在灰土上洇开一片刺目的暗红。
布袋被粗暴地拽下,格洛托斯急切地扯开脏布。 里面果然是半袋发潮的麦粒,还有一小块用油纸包裹、边缘发硬的咸肉干。食物!足以支撑她活好几天的食物!然而,此刻,她握着布袋的手却停顿了。 一种更原始、更汹涌的冲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那一点点对“正常食物”的渴望。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老妇人尚有余温的尸体上。
那温热的躯体,那喷涌而出的、带着生命热度的血液……在魔窟中尝到的那口卡尔手腕的血腥味,混合着濒临被宰割的极致恐惧,以及刚刚撕咬面包时残留在口腔的粗粝感,此刻在她灵魂深处疯狂地搅动、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