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涩谷站入口的瞬间,一股浓稠得令人作呕的腥甜气味混合着腐烂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墙壁般迎面撞来。
外界的光线在这里被彻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肉膜本身、微弱而诡异的暗红色生物光,将一切都蒙上了不祥的血色。
西诗惠脚下踩着的肉膜柔软而湿滑,带着令人不适的体温,仿佛正踩在一头巨大活物的内脏上。粘稠的分泌物沾满了靴底,每一步都发出“噗呲”的轻响,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车站内部的空间已被彻底改造。原本开阔的售票大厅,此刻布满了扭曲、搏动的肉质管道和如同神经束般缠绕的触须。
墙壁被厚厚的生物组织覆盖,曾经指引方向的电子屏变成了镶嵌在肉壁中、闪烁不定的人脸,表情定格在极致的痛苦与恐惧。零星散落的行李和破碎的衣物,浸泡在不知名的粘液里,诉说着这里曾发生的混乱与绝望。
寂静。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与外界震天的厮杀声形成鲜明对比,这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肉质墙壁缓慢蠕动的“咕噜”声,以及自己心脏在胸腔内狂跳的“咚咚”声。
西诗惠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这片血肉迷宫。
“嗬...嗬......”
微弱的、如同风箱破裂般的喘息声,从前方一根粗大的肉质立柱后传来。
西诗惠眼神一凛,身影瞬间暴射而出,几个起落便越过障碍,来到了声音的源头。
眼前的一幕让其瞳孔骤缩。
一个穿着站务员制服的男人,正蜷缩在地上,身体不自然地剧烈抽搐着。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蠕动,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正在进行着某种恐怖的异变。
男子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血丝和无法言说的痛苦,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仿佛在控诉这残酷的命运。
而在这个男人身旁,正蹲着那个黑衣白发的青年——笛释!
此刻,笛释的一只手,正随意地按在站务员的额头上,其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纯真又残忍的笑容,仿佛在欣赏一件正在亲手雕琢的艺术品。
那悠闲的姿态,与脚下生命正在被扭曲的惨状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看到疾驰而来的西诗惠,笛释不仅没有表现出惊讶,反而露出了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仿佛等了很久。
“哦呀?比我想象的要快嘛,西诗惠队长。” 笛释轻笑着,手掌依旧没有离开站务员的额头,甚至轻轻拍了拍,仿佛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宠物,“看来我为你准备的‘欢迎仪式’,还是太简单了点。”
“拿开你的脏手!” 西诗惠怒喝一声,怒火与憎恶如同火山般喷发!身影如电,直扑笛释!右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凝聚了她所有的力量与仇恨,轰向笛释那按在站务员头上的手臂!
然而,面对这足以打碎『兽者』头颅的一击,笛释甚至连姿势都没变。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另一只手,张开手掌。
“嗡——”
一层无形的、仿佛由无数哀嚎灵魂凝聚而成的暗红色能量屏障,瞬间出现在他身前。屏障上隐约浮现出扭曲的人脸轮廓,发出无声的尖啸。
“嘭——!!!”
西诗惠的重拳狠狠砸在屏障上,发出的却是沉闷如击败革的声响。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仅仅让屏障泛起一圈细微的涟漪,便彻底消散。
就在西诗惠的拳头被那无形屏障挡下的瞬间,地上那名站务员的异变也完成了最后一步。
“呃...嗬——!!!”
伴随着一声不再属于人类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戾的嘶吼,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原本合身的制服被骤然膨胀的躯体撑成碎布条,裸露出的皮肤覆盖上了一层粗糙、灰白的骨甲,闪烁着类似陶瓷的冷光。
双臂自手肘以下异化为了两柄近一米长、边缘带着锯齿的森白骨刃,挥舞间带起“嗖嗖”的破风声。
它那双只剩下纯粹兽性与杀戮欲望的浑浊眼珠,瞬间就锁定了离它最近的“威胁”——西诗惠。
“吼!”
没有一丝迟疑,新生的骨刃兽者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低着头,挥舞着双刃,朝着西诗惠发起了凶猛的冲锋!步伐沉重,踩在肉膜上发出“噗嗤噗嗤”的闷响。
“啧!” 西诗惠咂舌,不得不暂时放弃对笛释的进攻,身体向后轻盈一跃,避开骨刃兽者毫无章法却力量十足的直刺。
“对~对~!就是这样!” 笛释拍着手,如同在看一场精彩的斗兽表演,脸上洋溢着愉悦的光芒,“为我献上更多……更多有趣的挣扎吧,西诗惠队长!让我看看,被仇恨和责任填满的你,究竟能燃烧到何种程度!”
他的声音在空旷而血腥的大厅中回荡,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煽动性。
骨刃兽者一击不中,立刻扭转身体,骨刃横斩,试图将西诗惠腰斩。西诗惠眼神冰冷,在骨刃及身的刹那,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向后折成一个惊人的角度,锋利的骨刃擦着她的鼻尖掠过。
同时,她的右脚如同毒蝎摆尾,精准地向上踢出,狠狠踹在骨刃兽者持刀的手腕关节处!
“咔嚓!”
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骨刃兽者的手腕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曲,但它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另一柄骨刃毫不停滞地朝着西诗惠的脖颈削来!
西诗惠顺势单手撑地,身体旋转,左腿如同鞭子般抽出,重重扫在骨刃兽者的膝关节侧面!
“嘭!”
骨刃兽者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就是现在!
西诗惠眼中寒光一闪,撑地的手猛然发力,身体借势腾空,另一条腿如同战斧般高高抬起,随即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天才】能力催谷下的全部爆发力,朝着骨刃兽者那覆盖着骨甲的头颅猛劈而下!
“死——!”
“噗嗤——!!!!!”
如同重锤砸碎了熟透的南瓜。
骨刃兽者的头颅根本无法承受这凝聚了一点力量的一击,瞬间爆裂!红白混合物混合着骨甲的碎片四处飞溅,将下方蠕动的肉膜染得更加污秽。无头的躯体剧烈抽搐了两下,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不再动弹。
西诗惠轻盈落地,微微喘息,甩了甩溅到手臂上的污物,目光如同两把冰锥,再次死死钉在笛释身上。
“哦~!干净利落!” 笛释夸张地鼓掌,语气中却充满了戏谑,“但是...你听到了吗?”
说着,他突然侧过头,做出一副倾听的姿态,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西诗惠心中一凛,凝神细听。
“嗬...嗬嗬......”
“救...命......”
“不...不要......”
更多的、微弱的喘息声、呻吟声、哭泣声,开始从大厅四周那些蠕动的肉质管道后方、从通往月台的黑暗甬道深处,如同潮水般隐隐约约地传来。
不是一个,不是十个……是成百上千!无数被囚禁、正在被扭曲的生命发出的绝望交响!
“这个车站里,像刚刚那个男人这样的原材料......可是要多少有多少哦~” 笛释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这整个血腥地狱,笑容灿烂而邪恶,“你是要一个个地去‘拯救’他们呢?还是......”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先来阻止我呢?”
话音未落,笛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飞,瞬间没入了一条更加宽阔、但布满了搏动血管状组织的通道深处,只留下那令人不寒而栗的余音在大厅中回荡。
“来吧,西诗惠队长!我在最中心的‘孵化场’等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哦?否则,你可能就要见证一场……规模空前的‘进化’了!哈哈哈哈——!”
与此同时,四周肉壁的蠕动陡然加剧!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三只形态各异、但同样散发着凶戾气息的兽者,撕开了包裹着它们的肉质薄膜,带着粘稠的液体,从墙壁和天花板上跃下,拦在了西诗惠与笛释消失的通道之间!
它们眼中闪烁着同样的红光,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显然是被笛释留下,用来拖延和消耗她的棋子。
前有堵截,后有...无数亟待拯救却可能随时变成敌人的无辜者。
西诗惠看着眼前这三只新出现的兽者,又望向笛释消失的方向,再听着耳边那无处不在的绝望声音......
紧紧握住了双拳,其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血肉里。
弟弟惨死的画面,与此刻可能重演的、数十万倍的悲剧,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钳,撕扯着西诗惠的灵魂。
但下一秒,西诗惠眼中所有的犹豫和痛苦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如同万年寒冰般的决绝。
深吸了一口这污浊腥臭的空气,其仿佛是要将所有的愤怒与悲伤都转化为力量。
“笛释......” 西诗惠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如同立下最终的誓言。
“今天,你我之间,只有一个人能走出这个地狱。”
话音未落,其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主动冲向了那三只拦路的兽者!
...............
梶尾地区,战场已被绝望笼罩。
奇美拉贝洛斯(贝利亚)那融合了多种怪兽特征的恐怖身躯,如同移动的天灾,每一次挥爪、每一次甩尾都带来地动山摇的破坏。
暗红色的能量如同沸腾的血液,在其体表奔流不息,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奇美拉贝洛斯(贝利亚)那双融合了多种怪兽特征的猩红眼瞳,死死锁定了对面那与自己原黑暗形态身形异常神似的黑红色巨人。
低沉混合的咆哮声中,带着一丝对纯粹血脉感应的确认,以及一丝对竟敢阻拦自身威仪的愠怒:
“你身上………流着我的血!是那个斯特鲁姆星人(伏井出K)制造的残次品吗?竟敢挡在我的面前!”
面对奇美拉贝洛斯那饱含压迫感的质问与轻蔑的定性,黑红色巨人——厄羽波洛兹(灰羽逸梦)缓缓放下了维持发射姿势的手臂。他的姿态看似冷静,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其内心绝非表面这般平静。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本能的战栗与深入骨髓的悲哀,正与其熊熊燃烧的意志激烈搏斗。
“残次品......” 厄羽波洛兹的声音透过念力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自嘲,“是啊,在你们眼中,我们从来都不是完整的‘生命’,不是吗,贝利亚?”
他的目光扫过倒在地上的捷德(朝仓陆),最终落回奇美拉贝洛斯身上,那眼神中充满了年长者看透命运的悲凉。
“看啊,朝仓陆......那个被你称为‘儿子’的少年。他继承了你不多的光明,渴望像普通人一样生活,渴望得到你的认可,哪怕只是一瞬间。他至死都可能抱着那份不切实际的幻想。”
“而那个继承了你 雷奥尼克斯血脉的蠢货,那个...连自我都几乎被剥夺,心甘情愿将自己的一切,连同灵魂都献祭给你的笨蛋。他承载了雷布朗多的狂躁,却只懂得将其作为取悦你的养料,此刻正在你体内燃烧、哀嚎,可你却连他的名字都可能不记得。”
“还有我...灰羽逸梦,最早出生的‘失败之作’。伏井出K妄图将你黑暗的力量与雷奥尼克斯的因子强行融合,结果就是这具无法承受、注定在九岁前崩坏的身体...一具被他像丢弃垃圾一样抛弃的,无用的实验体。”
厄羽波洛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剖开了他们三人共同的、残酷的诞生真相。
他们并非贝利亚“创造”的子嗣,而是伏井出K为了实现其主人野心的工具,是人工孕育的、从诞生就注定要被利用和消耗的“道具”。
看着贝利亚,厄羽波洛兹(灰羽逸梦)眼中没有朝仓陆那样的挣扎与渴望,也没有栎羽晨V那样的盲目与奉献,只有一种洞悉了所有剧本的、深沉的悲哀与由此滋生的决绝愤怒。
“伏井出K为了让你复活,制造了我们。我们因你的存在而被创造,却从未因我们自身而存在!”
“现在,你如愿归来,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下一步,就是要将我们这些‘不合格’的零件回收、吞噬,让你这具新身体变得更加完美吧?!”
说到这里,厄羽波洛兹的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微微颤抖,那是对自身命运、对两位“兄弟”命运的深切悲痛与不甘。
“是的...伏井出K制造了我们,而你,贝利亚,是我们无法选择的血脉源头和最终目的。但这绝不代表我们认可这作为‘零件’的命运!”
“我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认贼作父,更不是为了像栎羽晨V那样为这荒谬的‘使命’奉献一切!我是为了反抗!反抗你这所谓的‘血脉源头’,反抗伏井出K强加给我们的、作为道具的宿命!”
“我要用这由伏井出K制造、由‘你’的力量构成、却因‘他人’干涉而得以延续的生命,亲自告诉你们——”
“我们:朝仓陆,灰羽逸梦,还有那个继承了你雷奥尼克斯血脉的......我们不是你贝利亚复活的垫脚石,也不是伏井出K自认为可以随意处置的实验品!我们的生命,其价值与终局,该由我们自己来定义!”
这番宣言,是控诉,是反抗,更是一位早该逝去的“兄长”,为所有被这扭曲血脉连接的“兄弟们”发出的、最悲壮的战吼。
他清楚自己并非正义的伙伴,他的行动夹杂着对笛释的复杂情感与自身的偏执,但在面对这共同的、源自创造者与“根源”的压迫时,他那份源于年长者的悲哀与决绝的反抗,显得无比沉重而真实。
奇美拉贝洛斯(贝利亚)静静地听着,那双猩红的眼瞳中光芒闪烁,似乎对伏井出K的具体操作并不完全知情,但也毫不在意。于他而言,过程不重要,结果才是一切。
片刻的沉寂后,其发出了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回应,带着对“造物”反抗“造物主”的蔑视:
“无聊的悲鸣...斯特鲁姆星人那家伙,倒是弄出了些麻烦的小东西。”
“但无论你们因何诞生,你们的力量源于我,这就注定你们的终局也应由我掌控。”
“但既然身为『儿子』的你如此冥顽不灵的,那就让为父....亲自来回收你体内那份走错路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