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彻底闭合的刹那,天坑底部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卷起地上的碎冰和血污,打在人脸上生疼。吴畏捂着被风吹得发疼的眼睛,隐约看到青铜门表面的星图亮起微光,像有无数星辰在缓缓流转,最终凝聚成一个模糊的符号——和他凤凰佩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这门……在认主?”吴邪揉着眼睛凑过来,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张起灵伸手抚过青铜门,指尖触及的地方,星图的光芒更亮了些:“它在警告我们,‘终极’的碎片已经扩散,不止云顶天宫有,西沙、秦岭、塔木陀……所有和西王母有关的地方,都可能出现时空镜的裂痕。”
“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去这些地方?”吴三省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显然不想再折腾了。
“至少现在不用。”张起灵收回手,星图的光芒渐渐黯淡,“青铜门暂时压制住了裂痕,但十年后……”
“十年后再说。”吴邪打了个哈欠,劫后余生的疲惫涌上来,“先想想怎么出去,我可不想困死在这鬼地方。”
众人这才想起,来时的通道已经被堵死,唯一的出路只有那根悬在天坑中央的绳索。可刚才仓库坍塌引发了连锁反应,绳索早就被掉落的冰块砸断,此刻正孤零零地垂在半空,离他们足有十几米远。
“这下麻烦了。”李铁柱挠了挠头,举着猎枪四处张望,“这坑壁全是冰,根本没法攀爬。”
小花却盯着坑壁的一处凹陷:“那不是自然形成的。”他指着凹陷处的冰面,那里隐约能看到人工开凿的痕迹,“像是个梯子。”
众人凑过去细看,果然——冰面下藏着一排金属梯,被厚厚的冰层覆盖,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张起灵挥刀砍去表面的冰层,金属梯露出了真面目,锈迹斑斑,却依旧结实。
“是汪藏海留下的逃生梯。”张起灵率先踏上梯子,“跟着我,别踩空。”
梯子沿着坑壁蜿蜒向上,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吴畏跟在张起灵身后,手脚并用往上爬,冰碴时不时掉进衣领,冻得他一哆嗦。爬到一半,头顶突然传来“咔嚓”声,一块磨盘大的冰块掉了下来,直砸向吴邪!
“小心!”吴畏想也没想,反手将吴邪推开,自己却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冰块砸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张起灵突然从上面跳下来,一把将吴畏拽到梯子内侧。冰块擦着他们的肩膀砸下去,在坑底摔得粉碎,溅起的冰碴打在脸上生疼。
“你疯了!”吴畏看着张起灵被冰碴划破的手背,又气又急。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抓住他的手腕,继续往上爬,力道却比刚才重了些,像是怕他再出事。
爬出天坑时,天已经蒙蒙亮了。雪停了,朝阳从雪山后面探出头,给白茫茫的大地镀上了一层金边。屯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隐约能听到狗叫声,一派安宁景象,和天坑底下的凶险仿佛两个世界。
回到李铁柱家,他媳妇早已备好热粥,就着酸菜吃下去,浑身的寒气才渐渐散去。吴邪捧着碗粥,突然“噗嗤”笑出声:“你们说,刘门主到死都不知道,他找的根本不是‘终极’,只是个诅咒?”
“人啊,就是被贪念迷了心窍。”吴三省叹了口气,喝了口酒,“想当年,我也差点栽在这上面。”
“三叔,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吴邪追问,眼神里带着探究。
吴三省却岔开了话题:“对了,汪藏海的笔记虽然烧了,但我记得上面提过,秦岭神树里也有块陨冰,和云顶天宫的是一对。”
“秦岭神树?”吴畏想起那棵能映照人心的巨树,“那里的陨冰也会让人产生幻觉?”
“不止。”张起灵放下粥碗,“秦岭的陨冰能‘物化’,把人的想象变成现实。”
这话一出,屋里瞬间安静了。能把想象变成现实?这比时空镜更可怕——如果有人幻想出无数怪物,岂不是会酿成大祸?
“霍家的人知道这事吗?”小花擦拭着匕首,刀刃上的寒光映着他的眼睛。
“不好说。”吴三省皱起眉,“霍家手里有半张秦岭的地图,当年我跟他们抢过,没抢过来。”
“这么说,我们还得去趟秦岭?”吴邪的语气里竟带着点期待。
“去不去,得看这东西。”张起灵从怀里掏出块碎冰,是从云顶天宫的陨冰上敲下来的,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蓝光,“它在发热,说明秦岭的陨冰已经有反应了。”
碎冰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在传递某种信号。吴畏的凤凰佩也跟着发烫,贴在皮肤上暖融融的,竟和碎冰的频率渐渐同步。
“看来非去不可了。”吴畏握住玉佩,心里清楚,这趟秦岭之行,怕是躲不过了。
休整了两天,众人准备出发。李铁柱非要跟着,说山里熟,能当个向导,吴三省拗不过他,只好答应。临走前,吴畏在天坑附近埋了块凤凰佩的碎片——老陈说过,这玉佩能镇压邪祟,或许能暂时稳住青铜门的裂痕。
火车往南行驶,窗外的雪景渐渐被绿色取代。吴邪抱着吴老狗的笔记,翻到秦岭神树那一页,上面画着棵参天大树,树干上嵌着块菱形的冰,正是陨冰。
“你们看,这冰旁边画的是什么?”吴邪指着冰下的阴影,像条巨大的蛇。
“是‘烛龙’。”张起灵瞥了一眼,“守护秦岭陨冰的神兽,能吐息成风,眼睛能照亮九幽。”
“又是神兽?”吴邪哀嚎一声,“我们就不能碰点正常的东西吗?”
“等你见了烛龙就知道,它比血蚰蜒好对付。”小花笑着说,“至少它讲道理。”
“跟神兽讲道理?”吴邪一脸不信,却被潘子拍了下后脑勺:“小花爷说的没错,当年我们在秦岭,就是靠跟烛龙‘谈判’才活下来的。”
火车抵达西安时,已是深夜。吴三省的老熟人早安排好了住处,是家藏在巷子里的客栈,院子里种着棵石榴树,虽然叶子落光了,却透着股安稳劲儿。
客栈老板是个瞎眼的老太太,说话慢悠悠的,给众人端来热茶:“你们是去秦岭吧?最近那里不太平,老有人往山里跑,回来就疯疯癫癫的,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到影子?”吴畏心里一动,“什么样的影子?”
“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就是眼神不对劲,冷冰冰的,像要吃人。”老太太叹了口气,“我那口子,就是去山里找药材,再也没回来,有人说看到他跟个影子并排走,笑着跳进了深潭。”
众人沉默了。这症状,和云顶天宫的时空镜如出一辙——看来秦岭的陨冰,已经开始制造“镜像人”了。
“明天一早进山。”张起灵站起身,“赶在镜像人泛滥前找到陨冰。”
夜里,吴畏被冻醒了。窗外的月光洒在石榴树上,树影晃得人眼晕,像有无数影子在跳舞。他摸出凤凰佩,玉佩的温度比往常高,隐隐能听到细微的“嗡嗡”声,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共鸣。
“睡不着?”张起灵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靠在廊柱上,望着天上的月亮。
“你也没睡。”吴畏走出去,和他并肩站着,“在想镜像人?”
“嗯。”张起灵点头,“镜像人不是幻觉,是另一个‘自己’,有独立的意识,甚至……有同样的记忆。”
“也就是说,他们能取代我们?”
“有可能。”张起灵的声音很轻,“我在张家古楼见过,有个镜像人,模仿我的样子活了十年,连族长都没发现。”
吴畏心里一寒:“那最后呢?”
“被我杀了。”张起灵的语气没什么起伏,“他想取代我守青铜门。”
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光影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吴畏忽然想起冰镜里那个穿白衣的女人,想起她说的“守镜人”,总觉得这些事之间有根无形的线,把他们串在一起。
“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有镜像人?”吴畏问。
“或许已经有了。”张起灵看向客栈的大门,门虚掩着,外面的巷子里,似乎有个影子一闪而过,和吴畏的身形一模一样。
吴畏的心提了起来,握紧凤凰佩,白光悄然亮起。张起灵则按住了腰间的黑金古刀,眼神锐利如鹰。
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的声音。那影子再也没出现,仿佛只是错觉。
“是错觉吗?”吴畏低声问。
“不是。”张起灵摇头,“它在观察我们,像猎人盯着猎物。”
回到房间,吴畏辗转反侧,总觉得那影子还在窗外。他索性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巷子空荡荡的,只有那棵石榴树在风中摇晃,树影落在地上,像个张开双臂的人。
突然,树影动了,朝着客栈的方向挪了挪。
吴畏猛地后退一步,撞在桌腿上,发出“咚”的声响。树影停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月光照亮了它的脸——和吴畏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是纯黑的,没有一点白。
镜像人!
吴畏刚想喊人,镜像人突然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那里也有块凤凰佩,只是颜色更深,像块黑曜石。
它想干什么?
镜像人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朝着吴畏扔过来,然后转身消失在巷口。那东西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是块碎冰,和张起灵带回来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蓝光更亮。
吴畏捡起碎冰,刚触碰到,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他集中精神去听,那些声音渐渐清晰——是汪藏海的声音,在说一个秘密:“双冰同现,世界反转,唯有凤血,能定乾坤……”
碎冰突然发烫,吴畏手一抖,碎冰掉在地上,瞬间融化成一滩黑水,渗入泥土里,消失不见。
窗外的石榴树影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吴畏站在原地,心跳得飞快。镜像人为什么要给他传信?汪藏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双冰同现,难道指的是云顶天宫和秦岭的两块陨冰?
他摸出凤凰佩,玉佩烫得惊人,像是在回应刚才的碎冰。这一刻,吴畏忽然有种预感——秦岭的陨冰,恐怕藏着比“终极”更可怕的秘密,而他的镜像人,或许不是敌人。
天快亮时,吴畏才迷迷糊糊睡着。梦里,他又见到了那个穿白衣的女人,她站在秦岭神树的顶端,对着他说:“镜像不是敌人,是另一个选择。”
选择?什么选择?
醒来时,院子里已经传来动静。吴邪正背着背包往外走,看到吴畏,笑着打招呼:“醒啦?快收拾东西,三叔说早走早回,争取赶在年前回家吃年夜饭。”
吴畏点点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把昨晚的事告诉了张起灵。
张起灵听完,沉默了很久:“镜像人有好有坏,就像人心。”他拍了拍吴畏的肩膀,“小心点,别被它迷惑。”
众人走出客栈,老太太站在门口,递给吴畏一个布包:“路上吃的,里面有几个馍,还有点花椒,驱虫的。”
吴畏接过布包,说了声谢谢。转身时,他看到老太太的眼睛动了一下,闪过一丝不属于盲人的清明。
这老太太,也不简单。
往秦岭走的路上,吴畏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们。回头看,却只有蜿蜒的山路和茂密的树林,连只鸟都没有。
“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吴邪拍了他一下。
“没事。”吴畏摇摇头,握紧了胸前的凤凰佩,“就是觉得,这次进山,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事。”
张起灵望着远处的秦岭主峰,那里云雾缭绕,像条蛰伏的巨龙。他的眼神凝重,仿佛已经看到了山里面的凶险。
秦岭神树,我们来了。吴畏在心里默念,同时握紧了口袋里的花椒——不管老太太是谁,这东西或许真能派上用场。
山路渐渐陡峭,空气里的湿气重起来,路边的草木上挂着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美得有些不真实。吴畏知道,这是秦岭神树的影响开始显现了,再往前走,看到的一切都可能是幻觉。
他深吸一口气,跟上队伍的脚步。前路未知,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知道,不管遇到什么,身边的这些人,会和他一起面对。
更何况,他还有个神秘的镜像人,或许,那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