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是真心不想让李善长亲眼目睹什么叫做烹人。
毕竟是现场烹人,哪怕远远的用望远镜看着都极为瘆人,而李善长又已经是花甲之龄,让他亲眼目睹如此惨烈的烹人现场,万一承受不住,朝堂上那一摊子破事儿该让谁来处理?
只是朱标的劝解并没有起到正面作用,反而激起了李善长的好胜心。
李善长直接向前几步,走到杨少峰身边,从杨少峰的手中夺过望远镜,哼了一声道:“老夫倒是想要瞧瞧,驸马爷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哦,倭寇啊。”
“围着那些倭寇的是其他藩国的使节和商贾?”
“这些矮矬子从锅里捞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
“人?!”
弄清楚海边那些矮矬子的动静之后,李善长便放下了望远镜,不自觉的动了动鼻子,说道:“离得有点儿远了,要不然该是能闻到肉香味儿的。”
杨少峰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强忍着想要呕吐的冲动,和朱标对视一眼。
这踏马是个狼灭。
惹不起。
李善长瞥了杨少峰和朱标一眼,冷笑一声道:“当年老夫也是跟着上位打过天下的,战场上见过的死人不知道有多少,死的比这惨的也没少见识,区区烹人而已,难道还要让老夫跟驸马爷一样吐酸水儿?”
区区烹人而已?
只一刹那间,杨少峰就决定从心而行。
“那些矮矬子,是倭国的怀良让人送来的倭寇。”
杨少峰干笑两声,说道:“小侄让倭使自行处置,却不想他们竟然选了如此惨绝人寰的处置方法。”
李善长直接瞥了杨少峰一眼。
这就自称小侄了?
不是一口一个本官或者一口一个下官的时候了?
啧。
老夫倒还真有点儿不太习惯。
李善长一边在心里暗暗吐槽,一边说道:“倭人素来人面而兽心,有此恶行,倒也不足为奇。”
杨少峰再次干笑两声,李善长又继续问道:“那些个藩国使节和商贾又是怎么回事?”
这次没等杨少峰回答,朱标就抢先说道:“那些个藩使和藩商,是姐夫说他们最近不太老实,需要敲打敲打,所以让他们来看看倭寇的下场。”
杨少峰顿时大怒。
好你个黑芝麻汤圆啊,要敲打藩商是咱们两个共同做的决定,现在你却把锅甩到了本官的身上?
李善长微不可察的瞥了朱标一眼,又捋着胡须笑了笑,说道:“藩商确实该敲打敲打,只是驸马爷这一巴掌打的响亮,却不知给他们准备的枣子够不够甜?”
杨少峰直接笑了起来:“那必须的,包甜。”
“战马从原本十两银子一匹的价格提高到十二两,涨幅高达两成。”
“而且优质战马上不封顶,小侄准备挑几个典型,特别好的战马甚至可以给到千两银子一匹。”
“除此以外,像是刀剑、弓箭之类的管制也会逐步放开,允许他们大量购买。”
“还有玻璃制品,这次先增加产量,下次就给他们降价。”
“总之,这枣儿是包甜包不酸的。”
李善长直接瞥了杨少峰一眼。
战马,十两银子,这两个词儿连在一块儿,有一种十分别扭的美感。
而且收的是战马,给出去的是宝钞。
说句难听点儿的,宝钞那个破玩意儿属于大明承认它就是钱,不承认就是废纸,拿来擦屁股可能都嫌硬。
不对。
就算用真金白银去收战马又能怎么样?
登州榷场里一个白瓷盘子他都敢卖好几两银子的高价,就算战马的价格再高一些,而且实打实的给出银子,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多烧两炉窑而已。
至于说放开刀剑、弓箭的管制,这就更是纯纯的糊弄傻子了。
也得亏老夫知道内情,要不然的话,老夫也要被你杨癫疯给糊弄过去了!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
李善长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望着杨少峰问道:“登州大学的钻床,现在产量提高了?”
杨少峰又双叒一次干笑一声,说道:“李相慧眼如炬,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李相。”
朱标直接斜了杨少峰一眼。
有点儿过了啊。
你对我爹和我都没这样儿过!
李善长捋着胡须笑了笑,问道:“那玻璃制品呢?也是因为工坊太多,所以才多卖给藩商?”
嗯?
这老狼灭单独提玻璃是几个意思?
瞧着杨少峰一脸懵逼的模样,李善长直接哼了一声道:“驸马爷知不知道南方的玻璃茶具要多少钱一套?”
“要五十贯!”
“可是你知道老夫在莱阳一户普通百姓的家里看到了什么?”
“玻璃茶具!”
“驸马爷是不是应该给老夫解释解释,为什么南北之间的价格会差了这么多?”
随着李善长的话音落下,杨少峰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
你个老狼灭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南方的玻璃工坊一不是本官建设的,二不是本官运营的,南方的玻璃茶具价格贵,你去找南方的商贾啊,你来问本官干什么?
杨少峰心中不爽,忍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嘲讽道:“难道不是因为李相你们对士绅商贾和工坊主们太过纵容,任由他们攫取高额利润,放任他们搜刮百姓所致?”
随着杨少峰的话音落下,朱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道一声坏了。
敢怼李善长的人很多,但是敢像姐夫这样儿当面直接怼李善长,而且还是阴阳怪气嘲讽李善长的,那可真没有!
哪怕是当初跟李善长不对付,心心念念想着要把李善长拉下马的杨宪,也从来不敢当着李善长的面阴阳怪气。
自家姐夫可真是太勇了!
只是李善长却被杨少峰的话给噎的一愣。
杨少峰这话好像也没毛病?
榷场的玻璃制品都是山东这边的玻璃工坊在供应,什么样儿的价格当然是他杨癫疯说了算。
而南方的玻璃制品基本都是南方的玻璃工坊生产,价格是南方的商贾们自己决定。
毕竟榷场管不到民间商贾的定价,登州知府也管不到直隶的商贾。
所以,确实是朝廷对南方的士绅商贾们太过于宽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