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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这日起了个大早,沐浴过后,匆匆披上青缎箭袖袍子,便直朝御前武备司赶去。

刚出得门来,但见晓色初染,晨雾如纱,湿漉漉裹着街巷,青石板路上印着淡淡的水痕。清冽空气里,隐隐约约已浮动着市井初醒的气息。

行至街口,忽闻人声渐沸,远远望去,宣德门方向竟已是人山人海。

杨炯本欲绕开,却身不由己被那奔流的人潮裹挟着向前涌动。

街衢之上,各色人等汇成洪流。

鬓发染霜的老儒生拄着拐杖蹒跚而行,身后小童费力地搀扶;挑担的汉子赤膊露肩,额上汗水混着雾气滚落;更有油头粉面的商贾摇着扇子,在人群中左右顾盼,眼珠灵活转动,不知是看榜还是寻着商机。

叫卖胡饼、茶汤的吆喝声,混杂着妇孺笑语、车马辚辚,竟如闷雷般在街巷间滚过。

杨炯只觉周遭人语鼎沸,竟似无数嗡嗡虫鸣钻入耳中,不由蹙眉苦笑。

宣德门前,黑压压人头攒动,层层叠叠,密不透风。

那明黄的皇榜高悬城楼,在初升日头下灼灼生光,如同悬在众生头顶不可测的天命。

榜文之下,众生百态毕现。

前排一瘦弱书生,踮脚仰头,嘴唇无声翕动,眼珠几乎要挣脱眶外;后面一个粗壮挑夫,肩上扁担早已滑落一旁,只顾得伸长脖颈,也痴望着那方寸之间的文字;更有一位白须老者,由两个少年左右搀扶,颤巍巍挤在人群里,浑浊老眼于榜文上反复逡巡,不断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忽然人群中心猛地一乱。

只见一名落第士子,脸色惨白如纸,猛地撕扯胸前青衫,仰天发出一声裂帛般悲号,随即踉跄冲出,撞翻一旁跛足老汉的胡饼担子。

刚出炉的芝麻胡饼滚落一地,沾满泥污,热香混着尘灰升腾而起。那士子失魂落魄,竟扑通跪倒在泥水中,泪水混着污泥在脸上纵横,十指深深抠入泥地,方才那沾满尘灰的芝麻,竟如细碎星辰滚落在他襟前。

杨炯一旁默然,心头亦似被这苦楚撞了一下。

人生荣辱,岂不正似这芝麻,滚落泥涂抑或点缀锦袍,不过命运翻覆间偶然一念?

他悄然退出那喧腾的旋涡,回望城楼,日光已穿透薄雾,煌煌然将皇榜与城楼兽吻一并染作金红。

远处街角,隐约传来新科进士打马游街的鼓乐喧阗,那喜庆之声遥遥飘来,竟与方才的悲声混在一处。

杨炯整了整微湿的衣襟,默然转身,朝武备司的方向行,身后那片悲喜交加的人海,仿佛熔金落日,灼热又迅疾地沉入喧嚣深处,最终归于市声如沸的尘埃里。

世间功名,有时恰似这榜前众生。

有人仰之弥高,挤碎身骨,有人生之既得,拂袖而去。那皇榜煌煌,照得见青云路,也照得见人生。

行到御前武备司,司武使杨春早已等候多时。

见杨炯赶来,急忙上前,躬身行礼:“少爷!”

“春叔,你都多大年纪了,还要这般,是生怕我爹不揍我是吧!”杨炯赶忙上前扶住这老摘星卫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左手,无奈叹息。

杨春却神色郑重,认真道:“少爷,此乃礼节,断不可轻慢!咱家那些小子以后都要跟着耶律少夫人去漠北,我已经告诉那些老家伙,若是敢怠礼,回来定是家法伺候!”

杨炯无奈,这些摘星卫老兵各个忠诚,家里小子在皇帝的刻意打压下,还能在军的本就不多,就为了这,这些叔叔大爷们没少去老爷子那里哭诉。

记得自己去西夏打仗,可把他们急了够呛,说什么也要跟着去,在他们眼中,当时的杨炯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能打什么仗,若不谢南前去阻拦,好说歹说,这些大爷们早就都将兵甲擦得锃亮了。

若说以前,就杨炯那名声,他们虽然有些无奈,但是绝对是无条件支持杨炯,他这个少爷的地位,在摘星卫老兵群里绝对是权威,这还要得益于谢南每逢年节都带着原主亲自登门拜访的缘故。

更不要说如今的杨炯了,这战功拿出来,他们可是实打实的自豪,早就恨不得跟着上战场了。

现如今有了去漠北重建摘星卫的机会,怎能不让他们激动。

杨炯知道摘星卫可是当年老爷子和谢南精心挑选的精锐,那可是他家里的真正底蕴。

念及此,杨炯随杨春走入正门,轻声问道:“春叔,这次火器储备的清单出来了吗?”

杨春身姿依旧挺拔,立刻回应道:“自昨日杨福送来消息,我已经令人连夜盘点库存,目前新式轰天雷三万枚,老式库存五万!火绳枪一万,燧发枪三百,火炮八百门,炮弹三千发。其余累似霹雳炮、猛火油柜等千余。”

杨炯点头,沉声回应:“应付倭国倒是够了,只是我们这些储备力还有待加强,一定要做到能支持大华再打一次国战。”

“少爷放心!我已经同手下人正在完善生产线,目前只要749局出图纸,我们样品产出后,快则七天,慢则一个月,就能成批量生产,若是大华再经历国战,御前武备司开足马力,至少能保证三个军卫的火器用度。”杨春拍着胸脯保证。

杨炯点点头,心中暗自沉思。

如今749局和御前武备司可以说是已经形成研发——生产——售卖——再研发的体系,也总算是磕磕绊绊的攀登上了科技树。

这般想着,杨春已引着杨炯,穿过重重门禁,曲曲折折,行至一处依山而凿的巨窟之前。

但见两扇乌沉沉、厚逾尺余的铁叶大门紧闭,门环乃精铜所铸,形如狰狞兽首,其上寒光凛凛,隐有风雷之势。

两旁肃立着数十名甲胄鲜明的守卫,手持火把,映得人影幢幢,铁甲森然,竟无一丝人语喧哗,唯闻山风穿过门隙的呜咽之声,更添几分肃杀凝重。

杨春自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嵌入门旁一处机括,只闻“轧轧”一阵闷响,恍若地底巨兽苏醒,那两扇万斤铁门竟缓缓向内洞开。

刚一开门,一股混合着铁锈、硝石、桐油与干燥泥土的奇特气息扑面而来,其中又蕴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威压。

杨炯举目望去,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心头亦不由一震。

但见眼前豁然开朗,这山腹巨窟竟不知其深几何,其广几许。洞顶高耸,隐没于幽暗之中,无数盏巨大的寸厚玻璃罩风灯,如星斗般悬于铁索之上,将偌大空间映照得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一排排、一列列,俱是丈许高的紫檀木大架,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直排向那幽深的洞窟尽头,望之不尽。

“少爷请看,”杨春的声音在这宏阔空间中亦显得格外沉凝,他独臂指向最前方一排木架,那架上整齐码放着无数黄澄澄、圆滚滚的物事,层层叠压,如金山宝塔,“此乃新式‘轰天雷’三万枚,俱以蜡封裹口,桐油浸纸,防潮避湿,药线引信皆以油纸竹筒另贮,随用随装,最是稳妥。”

杨炯微微颔首,信步上前,随手取过一枚。入手沉重冰凉,他屈指在铁壳上轻轻一弹,其声清越悠长,显是铁质精纯,无有砂眼裂纹。又细细查验蜡封是否严实,见那蜡层平滑均匀,无一丝裂缝,方轻轻放回原位。

杨春移步引向侧旁,那架上所置之物又自不同,乃是数尺长的铁管,乌黑油亮,管身笔直,末端有木托。

杨春道:“此即新铸之燧发枪,计三百杆。此物精巧,胜在发火迅捷,风雨不惧。”

说着便取过一杆,动作利落,双手奉于杨炯面前。

杨炯接过,入手便觉沉实趁手。他眯起眼,凑近一盏明亮的牛角灯,将那枪管口对着光源,单眼向内细细观瞧。

但见那膛线自管口深处盘旋而出,纹路清晰均匀,毫无滞涩毛刺之象,光洁异常。

他又反复拉动枪机,检查燧石夹与药锅的契合,但闻“咔哒”之声清脆利落,严丝合缝。

杨炯脸上方露出一丝满意之色,赞道:“这膛线打磨得极好,费心了。”

“不敢当少爷夸赞。”杨春忙躬身,脸上亦有荣光,随即指向更深处一片更为庞大的阵列。

那里矗立的已非木架,而是以巨木和生铁特制的坚实底座,其上安放之物,形如巨兽蛰伏,炮口森然,正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火炮。

“少爷,此乃各型火炮,计八百门。自速射小炮,至千斤大炮,乃至新铸的攻城臼炮,皆在此处。炮弹三千发,分实心铁弹、开花弹,各有规制,分库存储。”

杨炯走近一门千斤炮,但见炮身铸有铭文编号12,擦拭得锃亮如镜。他伸出修长手指,沿着冰冷的炮管缓缓抚过,指尖感受着金属的细腻与坚实,又在炮口处停留,仔细查看内壁是否光洁无锈蚀,尤其留意炮膛深处药室的状况。

杨炯复又俯身,细观炮架车轮的榫卯连接处,以及那粗大铁轴的润滑是否到位。

“不错!”却如图纸无差。

再往里行,杨春又指着堆积如山的藤筐或木箱道:“此间乃是老式轰天雷五万枚,虽不及新式犀利,然量大价廉,用于守城或密集投掷,亦是利器。”

“嗯,这些暂缓交接给大越,拖上一拖他们才知道金贵!”杨炯点头吩咐。

杨春颔首称“是”,复又独臂遥指一片稍小的区域,道:“这是‘霹雳炮’、‘猛火油柜’等奇巧火攻之器,计千余具。

猛火油柜内灌猛火油,引燃后喷射如龙,水浇不灭;霹雳炮内藏铁蒺藜、石灰、毒火,爆裂时声震四野,破片飞溅,最是攻坚拔寨的狠辣手段。”

杨炯逐一细查,一丝不苟。

命人随意打开几箱老式轰天雷,亲自验看内部填充的火药是否干燥,引信是否完好无损,有无受潮板结的迹象。

对猛火油柜,他则着重检查油柜的密封,输油管是否通畅,喷口机关是否灵活无锈蚀。

每到一处,杨炯皆是手指轻触,或敲或听,或察或嗅,务求尽知其详。

偌大的仓库,只闻杨炯偶尔低声询问,杨春恭敬而条理清晰的解答,以及守卫远处轻微的脚步声。

待一切准备完毕,杨炯走出仓库,沉声吩咐:“春叔,此次去倭国总计三千人,新式轰天雷我要一万,三百燧发枪我要全部带走,另外,大炮不宜拖拽,即刻令人拆卸五十座,由麟嘉卫先行运往登州等候。”

“是!”杨春并未多言,干净利落的回应。

二人一路行走,待走到大门,杨炯挥退左右,沉声吩咐:“春叔,当务之急,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办!”

杨春一愣,随即无比认真,站直了身子,朗声道:“少爷尽管吩咐!”

杨炯也不拖沓,直接开口:“如今朝廷局势不稳,我担心我走之后会出现大事。所以,咱们这仓库的位置得换。”

杨春听了,转身环顾四周,再次确认无人后,这才疑惑道:“少爷,青龙寺后山不是有以防万一的备用仓库吗?那里的储备足够应对局势,为何还要……”

杨炯摆手制止他的话,解释道:“春叔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将仓库和工匠南迁一部分到江陵,那里新成立了江南武备局,是咱们家的后手。”

杨春听了这话,瞳孔猛的一缩,当即沉声道:“秘密千一倒是没问题,江陵有少夫人做镇,是咱家的大本营,安全问题不用担心。只是少爷,光我们工匠去可能还不行,最重要的是749局的人,他们一直是武器研发的根本,若是他们还留在京城,那我们去了江南也只能是重复造这些老东西,对长远来说不利。”

“春叔果然眼光毒辣!”杨炯赞赏一声,目光悠悠道,“这个问题我已考虑在内,枪炮所会跟你们一同前去,以后统归江南武备局下。

另外的钢铁所目前的钢铁冶炼等问题有了眉目,还要在京城驻留一段时间,毕竟有朝廷财政支援,长安交通运输便利,还走不了。”

杨春听了,重重点头,回应道:“好!那我这就先去准备少爷用的火器,待一切交接完毕!立刻组织心腹南迁。”

“辛苦了春叔!”杨炯由衷感谢。

杨春摆手,笑道:“少爷你说这不就见外了!王府是我家,自己家的事还能说累不成?远不不说,就这些日子,耶律少夫人都给家里那些崽子和老汉们送了多少钱了,时不时的还送些时令蔬菜水果来,就这待遇,别说长安了,整个大华也是少有。”

杨炯颔首轻笑,暗道自己这些妻子真个个都是人精。有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说什么,很多事就看得极为清楚。

就昨夜小鱼儿那一番妥帖话语,虽然杨炯知道是她真情流露,可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在谢南怀孕后的聪明之举,就连平日那么忙的郑秋,如今更是常常回王府问安,其中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而自从老爷子将摘星卫老兵交给耶律拔芹,恐怕她一直都在想如何收拢人心,如今看来,这金钱开路,嘘寒问暖的手段也是用得不错,届时只要她生了孩子,那在摘星卫的地位恐怕是无人能够撼动。

想到此,杨炯拱手告别:“春叔,不必送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着不待杨春说话,就已经快步离开了御前武备司。

回长安的路上,杨炯一直思索科技树攀登的问题,如今虽然军事上勉强能够制造些枪炮,但是根本无法做到大规模流水线生产,毕竟这高炉炼钢已经实验了很久,一直得不到进展,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不了,以后什么蒸汽机,什么大航海殖民,恐怕也只是停留在空想。

就这般皱着眉头来到了长安东侧一处不起眼的酒摊,眼见749局的总管杨胥伦已等候多时,当即下马,点了两坛酒后,这才坐下攀谈。

杨胥伦见杨炯风尘仆仆而来,忙起身拱手,那深锁的眉头却未曾舒展分毫,仿佛有千钧重担压着。

“少爷,”杨胥伦的声音沉得如同古井投石,先为杨炯斟了一碗酒,“您信中提及高炉炼钢之事,属下连日督工试炼,殚精竭虑,然顽铁难驯,症结重重,实在是举步维艰!”

杨炯啜了一口温酒,那微酸的暖流滑入喉中:“胥伦叔,直言无妨。是炉温不足,还是铁水难净?”

“少爷明鉴,二者皆难!”杨胥伦眼中掠过一丝焦灼,“其一,炉温如强弩之末,纵是倾尽上等石炭,鼓风之人累得口吐白沫,那炉心之火,总差着那至关重要的一口气。熔出的铁水,稠滞如糜粥,杂质胶着其中,待其冷凝,钢质脆硬如朽木,不堪锤炼。”

话音刚落,远处街角,恰有卖炭翁嘶哑的吆喝声断续传来:“上好的石炭——”

这声调在空气里拖得老长,更衬出杨胥伦话里的沉重。

他顿了顿,仿佛那失败的铁水仍在眼前:“其二,鼓风之力,实乃心腹之患。如今所用皮囊风囊,往复之力有限,壮汉仅以单臂推磨,难以为继。炉中炭火,不得长风之助,便如龙困浅滩,空有精煤亦难化烈焰冲天。”

杨炯目光投向酒摊角落堆着的几块青黑铁锭,那正是试炼失败的产物,表面坑洼,色泽晦暗。

他沉吟片刻,指尖蘸了碗中清酒,就着油腻的木桌,缓缓画出一个炉形轮廓:“欲解此难,当于炉腹之内,另辟蹊径。试投一种‘熔剂’入炉,何如?”

“熔剂?”杨胥伦倾身向前,眼神紧紧锁住杨炯蘸酒画出的炉膛位置。

“正是,”杨炯指尖在炉腹处一点,酒渍慢慢晕开,“此物可名‘白石粉’,其性似石灰,遇热则化,能裹挟铁水之中泥沙杂质,使之浮升为渣,自炉口排出。铁水既得纯化,其质自流,其性自韧。”

这般说着,指尖在炉口上方画出一道上扬的弧线,示意渣滓上浮排出。

杨胥伦屏息凝神,眼中精光一闪,似有火花迸溅:“妙!妙啊!此乃‘点石成金’之法!杂者自浮,纯者自沉,天道也!少爷此策,切中肯綮!只是……”

他兴奋之余,忽又现出踌躇,“此物何处可寻?用量几何?需反复试炼摸索。”

杨炯见他一点即透,心下欣慰:“此石山中常见,我已命人于京畿近山探寻,不日便有回音。用量多寡,正是尔等匠师用武之地,多试几炉,必有定数。”

他话锋一转,指尖蘸酒,在炉膛两侧各画出一个方框,“至于鼓风之力,单臂推磨,自然难成。何不双臂轮转?”

“双臂轮转?”杨胥伦疑惑。

杨炯在方框旁画出两个交替往复的箭头:“设双风箱于炉侧,以齿轮机括相连,一箱鼓风时,另一箱蓄力。此进彼退,彼竭此盈,如人之呼吸吐纳,气息绵长不绝。风力既足,何愁炉火不炽?”

他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模拟着风箱交替的节奏,“如此,炭火得长风,烈焰可熔金!”

杨胥伦听得心驰神往,仿佛已见那风箱如巨兽呼吸,炉火熊熊直冲顶门,眼中焦灼之色大减,连连击掌赞叹:“少爷智计,真乃神授!双风轮转,吐纳不息!此法一出,鼓风之难,迎刃而解!”

他激动之下,抓起酒碗一饮而尽,脸上泛起红光。

然而那红光只一瞬,又被更深沉的忧虑覆盖。

杨胥伦放下碗,声音复归沉重:“少爷,纵有熔剂提纯,双风助火,仍有一难,如跗骨之蛆,属下每每思之,夜不能寐。”

“可是炉壁难耐?”

“正是!”杨胥伦重重点头,痛心疾首,“高炉之壁,虽以耐火黏土层层夯筑,内衬青砖,然烈焰日夜舔舐,熔铁侵蚀,不过月余光景,那内壁便焦酥剥落,如同朽木。

修补一次,炉便冷透,前功尽弃,耗费人力物力,不可胜计。长此以往,钢铁洪流,终是镜花水月!”

杨炯沉默片刻,长安东市喧嚣的人声车马声,炉上温酒细小的咕嘟声,此刻都遥远了。他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城墙,仿佛要穿透那厚实的夯土,望向更远的江流大地。

少顷,他缓缓道:“可还记得我信中提及江陵府?”

“江陵?”杨胥伦一怔,不解其意。

“江陵之南,大江之畔,”杨炯的声音带着一种难言的笃定,“有白土出焉,细腻如粉,色如初雪。此土天生异禀,其性至坚至韧,能耐酷热。当地窑工取之制陶,其器胎骨坚密,叩之如金玉,置于烈火之中,经久不裂。此物,或可称为‘硅藻之土’。”

杨胥伦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少爷是说,以此土为基,重制炉壁内衬?”他眼中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热切光芒,枯槁的手指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正是!”杨炯断然道,“以此白土为主料,混以碾磨极细的石英砂、长石粉,再调以少量耐火的黏土,如同制瓷之胎骨,精心调和,塑形阴干,再入窑以猛火煅烧成砖。此砖质地紧密如坚玉,无惧那熔铁灼焰!此乃长久之计!”

杨胥伦霍然站起,竟忘形地低呼一声:“妙!妙极!”

他急急在怀中摸索,掏出一块用粗布包裹的物件,小心揭开几层,露出一只小巧的素面白陶罐,罐身虽无纹饰,却隐隐透出温润的光泽:“少爷请看!此罐便是属下前次往江陵督运物料时,见其特异,特地从当地窑口购得!置于炉边盛水,水沸罐亦不裂不烫,果然神异!原来此硅藻土,便是破局之钥!”

杨炯接过,指尖拂过那光滑微凉的罐壁,感受着其细腻坚实的质地,颔首道:“正是此物!速遣得力心腹,持我手令,秘赴江陵,大量采办此土!运抵之后,火速试制新钢!”

“属下领命!”杨胥伦肃然躬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杨炯递回的陶罐,重新用粗布层层包裹,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孩般小心。

“少爷,”杨胥伦声音沉静,却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力量,“熔剂提纯,双风助燃,神土筑壁!三管齐下,属下敢立军令状!待您自倭国凯旋之日,高炉之内,必有精纯钢水奔涌如大江洪流!为少爷,为王府,为这大华天下,铸就万千无坚不摧之锋镝!”

杨炯望着眼前这位仿佛年轻了十岁的老匠人,端起酒碗,送于他手,朗声笑道:“杨胥伦,我可保证,你的名字必然会名留青史,为世人所传颂!饮盛!”

“饮盛!”杨胥伦大笑一声,同杨炯饮了一碗酒后,匆匆告辞离开。

杨炯知道,他们749局都是些技术痴,一旦有了办法,恨不得立刻回去实验,当下也就苦笑一声,放下碗,牵着马重回朱雀大街。

杨炯心事重重,心头一会儿盘桓着高炉烈炼钢之事,一会儿又思索起倭国的作战计划。

忽闻身后蹄声如雷,由远及近,踏碎市井喧嚣。

杨炯下意识转头,只见一队人马风驰电掣而来,当先几名护卫玄衣劲装,腰挎长刀,胯下骏马膘肥体壮,鬃毛飞扬,蹄铁叩击青石板,火星四溅,直如凶神开路。

行人摊贩惊得魂飞魄散,箩筐菜担乒乓倒地,鸡飞蛋打,汁水横流,一片狼藉之中,众人惶惶如避虎狼,纷纷向两侧壁角缩去。

那居中簇拥的一辆马车,虽无过多金玉雕饰,却以深色楠木造就,青罗销金帷幔低垂,车顶悬一墨底金线绣就的“曹”字旗幡,于疾风中猎猎作响,端的是低调处尽显煊赫威仪,不言之中自有凌人气度。

车队去势极猛,毫无收敛之意。

恰于此时,道旁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女童,扎着双丫髻,身着半旧红绫小衣,手里正攥着一串糖葫芦,那山楂果裹着晶亮糖衣,艳若珊瑚珠子。

她只顾低头舔舐那甜脆滋味,浑然不觉灭顶之灾已至眉睫。

前头开路的护卫策马如飞,马蹄裹着劲风,眼看便要踏上那小小身躯。

其母于数步之外瞥见,骇得面无人色,一声撕心裂肺的“我的儿啊!”

尚未及出口,人已瘫软在地,只余两目圆睁,魂飞天外。

那马头狰狞,喷着粗重白气,离女童头顶不过咫尺之遥,铁蹄扬尘,阴影已将她全然笼罩,周遭惊呼顿起,复又死寂,人人屏息,不忍卒睹。

杨炯本是侧身避让,眼角余光扫见此等惨烈景象,登时一股热血直冲顶门,眼角迸裂,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

他不及细思,更无暇顾及其他,舌绽春雷,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炸响:“艹!给老子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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