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景辰满意地转回身,修长的手指在触控板上轻轻一点。
一段带着些许迷幻色彩的前奏流淌出来,低沉而有质感的贝斯线奠定了律动感,空灵的电子音色如同星光坠落,随即,池景辰独特的、富有颗粒感和叙事感的嗓音加入了进来。
他唱的歌词,似乎与暮色、晚霞相关。
云初慢慢沉浸在音乐的氛围里,试图捕捉旋律和歌词传递的情绪。
池景辰的目光却并没有完全停留在屏幕上。
他从高脚椅上侧转过身,手肘随意地支在椅背上,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观察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捕捉她眼神的波动。
看她无意识随着节奏轻点的脚尖,看她沉浸时微蹙的眉尖……仿佛欣赏她的反应,比审视音轨本身更重要。
当歌中唱到一句关于“晚霞烧着了天空”时,云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想起了自己刚才烧红的脸颊,眼神不自然地躲闪了一下。
就在这一瞬间,池景辰忽然伸手,从桌上的耳机架拿起另一个监听耳机。
他动作自然地朝她倾身过来,一只手拿着耳机,另一只手——仿佛只是为了帮她戴好——极其轻柔地用指尖撩起她耳鬓微乱的几缕发丝。
那微凉的指腹在掠过她滚烫的耳廓肌肤时,有片刻似有若无的停留。
“耳机戴好。”他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响起,气息拂过她耳廓的绒毛,温热而扰人,“这个版本人声细节还没调整好,戴这个能听得更清楚些。”
那微凉的耳罩扣住了耳朵,世界瞬间被纯净的、属于他的歌声和音乐填满。
可是,耳朵接触耳机带来的物理凉意,与他手指擦过耳廓肌肤残留的灼热感,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在她体内掀起无声的风暴。
他的动作是如此自然,带着对音质要求合理的理由,却又完美地在她心弦最不设防的地方,轻轻地、再次拨动了一下。
云初僵硬地坐着,感觉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血液,再次不受控制地向上奔涌。
被撩拨过的那缕发丝似乎都带上了他指尖的温度,耳廓烫得像要燃烧起来。
音乐声清晰地流淌入耳,池景辰那充满感染力的嗓音唱着深情的歌词,可她半个字都没听进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他刚才俯身靠近时。
那双深邃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将她所有细微反应尽收眼底的专注,以及那份……精心策划又游刃有余的靠近。
***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隔壁的空间,却无法隔绝那份强烈到令人心悸的余波。
云初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仿佛要用这凉意给自己过热的身体降温。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又快又重,像有只不安分的小鸟在扑腾翅膀。
屋内很安静,远比池景辰家那种精心打理的静谧更加空旷。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音乐里的旋律碎片,还有他指尖擦过手背、掠过耳廓的触感——那片肌肤像被点了穴,记忆鲜明,持续地散发着滚烫的、微麻的信号。
脸又开始不可抑制地烧起来。她不用看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像个熟透的番茄。
“习惯有你在……”她喃喃自语,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微弱却清晰。
怎么就说出口了呢?
简直是鬼使神差!
那份在他专注凝视下无处遁形的慌乱,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将内心的呓语当成了台词念出。
现在回想起来,那份“真实”得可怕的局促和害羞,在他眼里恐怕一览无遗。
更可怕的是那句即兴发挥的“试试看?习惯这种感觉?”,还有那个“意外”的手背触碰、撩起发丝的动作……云初捂着发烫的耳朵,越想越觉得心慌意乱。
这一切是巧合?
是对戏的需要?
还是……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本就藏着一份探究之外的、近乎玩味的认真?
她觉得自己像落入了一张精心编织的网里,每一根丝线都缠绕着池景辰的演技、音乐和那些触碰。
这张网由他主导,她却找不到挣脱的力气,甚至……内心深处某个角落,竟有一丝隐秘的沉溺。
她跌坐在玄关的小凳上,将发烫的脸颊埋进手掌心,任由那份混合着羞窘、心慌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悸动的“不平静”,在空寂的房间里肆意弥漫。
那盆从池景辰家带回来的小绿植勋章,在窗边静静垂着叶子,仿佛也在无声地见证着这份混乱的心绪。
送走云初,池景辰没有立刻回工作室。他缓步走到客厅中央,午后的斜阳已彻底被温煦的暮色取代,房间里流淌着一种慵懒而满足的暖意。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里的琴叶榕舒展着宽大的叶片,浴室的常春藤柔化了空间的棱角,厨房还隐约飘散着午餐的烟火气息……整个空间因为她的到来和布置,确确实实“活”了过来。
然而,最让他眼底浮起笑意的,是空气里尚未完全消散的、属于她的那份局促与羞涩。
他踱步到方才对戏的沙发边,指尖无意识地抚过两人坐过的位置。
回想着她念错台词时那份真实的慌乱和脱口而出的话语——“习惯有你在”——池景辰唇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形成一个愉悦的弧度。
那句小小的“失误”,像一颗最鲜亮的珍珠,远远超越了剧本预设的任何一句台词。
她当时的反应,那份因他而起的、毫无矫饰的害羞和窘迫,以及后面那句“念错”但“无比正确”的回应,构成了他近期体验过的最生动、最令他心满意足的“表演”。
而她对他后续引导出的触碰、靠近的反应,更是绝佳的佐证。
至于工作室里……池景辰想起为她戴上耳机时,指腹划过她滚烫耳廓的瞬间,以及她在纯净音乐声中僵硬的姿态。
这份掌控感,这份能精准拨动她心弦并清晰看到她反馈的能力,带来的成就感不亚于创作出一首完美旋律。
客厅角落里那盆琴叶榕,在暮光中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池景辰轻轻碰了一下它宽大柔软的叶片,指尖残留的、属于她发丝的微凉触感和耳廓的温度似乎奇妙地交织在一起。
工作间的电脑还亮着,待处理的音轨安静地停留在“晚霞烧着了天空”那句,他却没有立刻投入工作的欲望。
此刻,空气中那份因某人而生的不平静余韵,才是他此刻最想品味的独特旋律。
一种混合了创作灵感被肯定和某种更深层满足的愉悦感,正如同窗外的夜色,温柔而笃定地包裹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