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同时,两人都出声了。
盛着滚烫汤汁的勺子眼看要砸向云初的手腕,池景辰反应极快,下意识地用手背去挡!
“啪!”勺子掉落在地,热汤溅到了池景辰的手背上,也星星点点地落了一些在云初的小臂上。
“嘶——”灼痛感让池景辰倒吸一口冷气,眉头瞬间拧紧。
“啊!你手!”云初一惊,也顾不上自己的手臂,第一反应是抓过他的手查看,“烫到了吗?快冲水!”
她的手微凉而急切地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就往水槽边走。他的手腕温热,脉搏隔着皮肤微微跳动。
水流哗哗而下,冲刷着那一片微红的皮肤。
“我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烫到?”池景辰强忍着火辣辣的痛感,反而先低头去看云初的手臂,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和懊恼。
“我一点事没有,只是一点点油星,你看你手背都红了!”云初焦急地回答,低头认真地用凉水冲着他烫伤的地方,指尖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片红肿。
水流冲过,他手背的皮肤清晰地印在她眼底,近得能看见细微的纹路。
这个意外打破了方才那份静谧的、流淌着的暖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强烈、带着紧张、关切和直接肢体接触的升温。
冰凉的水流下,她微凉的手指覆在他发烫的手腕上,他担忧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侧脸,厨房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和两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
这一刻,锅里的菜还在保温着,碗筷整整齐齐摆在擦干净的餐桌上,青花瓷盘里,削歪了一点的苹果块泛着水光。
而那溅在地上的汤汁痕迹和被水冲了许久的微红手背,似乎成了这顿平凡晚餐前最不平凡、也最令人心跳加速的开场白。
他低头看着云初专注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睫毛,眼神深得像被搅动的夜色,里面倒映着厨房暖灯和她担忧的影子。
哗哗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池景辰手背上那片红痕在凉水持续冲洗下稍稍褪去些灼热感,但皮肤依然显得格外敏感,微微肿起。
“你等等,我去拿药!”云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关切。
她迅速抽了两张厨房纸塞到他没受伤的左手里:“按着,轻轻吸干水就好,别用力擦。”说完转身就小跑向客厅,留下一阵带着食物香气的风。
客厅的药箱放在电视柜抽屉里。翻找片刻,云初准确地拿出了一支新开封的烫伤软膏和一小包无菌纱布垫。
云初快步回到厨房时,池景辰还乖乖地站在水槽边,用右手小心翼翼按着那团湿纸巾,侧着身体避免水滴弄脏地板。
昏黄的灯光勾勒出他安静等待的身影,那股不经意流露出的顺从感,让他此刻看起来竟有些…惹人心疼的乖顺。
“坐下吧。”云初拉开餐桌旁的椅子。
池景辰依言坐下,高大的身形坐下后显得餐厅灯都低矮了些。他将受伤的手背朝上,轻轻搁在铺好的另一张厨房纸上。
云初拧开烫伤膏的盖子,一股淡淡的薄荷清凉味散开。她俯下身,用棉签沾取了黄豆大小的、半透明的淡黄色膏体。
气氛又变得格外安静,只剩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彼此目光的交织。
“可能会有点凉。”她低声提醒,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嗯。”池景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云初专注的眉眼上。她的神情异常认真,长长的睫毛垂着,在下眼睑投下小片阴影,全副心神都系在他手背那点红痕上。
这份专注的关切,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他的心。
当带着冰凉药膏的棉签第一次触碰到红肿的皮肤时,池景辰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一下手腕。
云初的指尖立刻感受到那轻微的震颤,她几乎是同步地轻轻倒吸一口气,仿佛那痛感也传到了她身上。
“很疼吗?”她紧张地抬眼看他。
“还好,只是一下刺激。”他连忙摇头,声音放得很轻,“就是…凉得有点突然。”
云初抿了抿唇,重新低下头,但动作更加轻柔、更加缓慢。她屏住呼吸,用棉签小心翼翼地将那清凉的药膏均匀涂抹开,指节微微蜷曲,动作稳得像在进行一项精密的护理。
每一次棉签的轻拂,都带着她呼出的微温气息轻轻掠过他的手背肌肤。
那冰凉的药膏在她温柔的指尖下涂抹开,反而变成了一种奇异的舒适感,仿佛一种抚慰,直接熨贴到他紧绷的神经深处。
她靠得很近,发顶散逸的洗发水清香混着厨房的饭菜香,萦绕在池景辰的鼻息之间,竟奇异地盖过了薄荷药味,编织成一缕让他无端心安的细网。
餐厅橘色的暖灯仿佛被调低了亮度,安静地包裹着这幅画面:她温柔地低着头,他专注地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和他被细心照料的手背。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厨房锅里的咕嘟声像柔和的伴奏。
窗外暮色四合,夜色温柔降临。
药膏涂好,云初小心地贴上一小块剪好的纱布垫,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
“好了。”她松了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使命,额角竟渗出一点细密的汗珠。
池景辰活动了一下手指,对着手背轻轻吹了口气,认真地说:“谢谢你,云初。舒服多了。”
“应该的…吃饭吧?。”云初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转身去端菜。
那盘被热汤淋歪的苹果块被云初重新整理了一下,堆在青花瓷盘里,水灵灵的。
“赶紧尝尝,小心点手。”云初将盛好的米饭递给他,碗里特意多铺了一层菜,排骨炖得软烂入味,土豆绵糯吸饱了汤汁,绿油油的青菜点缀其间。
池景辰用左手不太熟练地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眼中立刻亮起了光:“嗯!这个味道真棒!”
他的赞叹真心实意,带着毫不掩饰的满足感,“炖的火候正好,咸淡也刚刚好。比剧组的盒饭强太多了。”
得到认可,云初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之前的那点紧张终于消散了:“那你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