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知呈上新密报:“京城飞鸽:北靖王闭门称病,西林王遭御史联名弹劾,陛下已下旨由镇抚司彻查双凰令。”
烛火噼啪一爆,映亮云初肩头纱布渗出的新鲜血迹。她唇角弯起冰刃般的弧度:
“孤的‘谢礼’才刚开头呢……传令……”
沈霁默然替云初披上大氅,指尖拂过她冰凉的手背。——这场席卷朝野的风暴,正将所有人拖入更深的棋局旋涡。
转眼三个月过去,北靖王凰云锦和西林王凰云琼失了爵位,沦为平民。
俩人的下场,都是云初派人收集了她们的罪证,呈上御案。
三个月的时间,云初伤势已经恢复,而且沧澜十二郡的官员,全部被云初以各种手段收服(火铁飞蚁收集官员的各种秘密,云初以秘密要挟,或者把贪官直接处死。)
现在沧澜十二郡,就是云初的地盘。
爱意值的任务完成了,云初伪装了一番,开始游历沧澜十二郡,为撰写书籍做第一步行动。
至于沧澜十二郡的管理,云初交给了沈霁四人。
一晃一年时光过去,看着眼前玉京城传来的诏书,云初缓缓起身,阳光透过花窗洒在她玄铁王座的扶手上,映出一片冷。
君后因毒杀洛贵君和十皇女凰云梦被打入冷宫;女帝凰玉倾力排众议,将洛贵君扶为正宫,立凰北梦为太女。
而此刻,一道新旨降临:她与其他四位封王的皇女一同奔赴玉京,参加新君后的大殿。
诏书末尾,朱砂御批刺目:“诸王即日启程,玉京相见,共襄新后大殿。”语气平和,却字字如刃。
女帝的诏令已传遍各藩。
车队从沧澜王府启程时,霜叶如血。三十六骑铁甲拱卫一辆玄色马车,马蹄踏碎薄冰。
云初靠坐车内,沈霁沉默地递上温热的参汤,动作轻柔如拂羽;顾亭舟隔着车帘指挥行进路线,每一个手势都精准如弈棋;柳如风策马在侧,不时怒吼斥退窥探的飞鸟;白墨给云初温上一壶热茶。
路途半月,平安抵达。
玉京城门前,金匾高悬“天佑凰朝”。
十月十五,新君后大殿当日,皇城钟鸣九响。
云初一行踏入朱雀大街时,万民跪伏,彩绸如潮。
宫门内,女帝高坐龙椅,新封的君后洛氏凤冠霞帔,太女凰北梦立于阶下。
四王已至:东宁王凰云璃珠翠环绕,笑靥如花却眼底阴鸷;西莫王凰云兰裘衣猎装,鞍上佩刀未卸;南昭王凰云萱罗扇轻摇,袖中暗香浮动;云初墨氅飒飒,孤身踏上玉阶。
大殿仪式庄重而森冷。
新君后大殿的仪式漫长而压抑,在九重华章的礼乐声中勉强落幕。
金碧辉煌的凤仪殿内早已摆开盛大的宫宴,紫檀镶金的案几上珍馐罗列,琼浆玉液盛在琉璃盏中流转着诱人的光晕。
殿内乐师指尖流淌着祥瑞丝竹,女官们身着繁复宫装穿梭侍奉,一派帝京天家独有的繁华景象,却也掩饰不住那无形的刀光剑影。
女帝凰玉倾高居丹墀之上的龙椅,新册封的君后洛氏端坐其侧,凤冠霞帔,姿容绝代却难掩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年仅十二岁的太女凰北梦,穿着明黄蟒袍坐在下首最尊贵的席位上,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双大眼望着下方席位上的四位王姐,带着孩童式的孺慕与几分本能的戒备。
云初位列四位王爷之席——东宁王凰云璃娇笑着与旁边的宗室寒暄,眉梢眼角却藏着冷刺;
西莫王凰云兰大刀金马地啜饮着烈酒,腰间佩刀的鲨皮鞘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南昭王凰云萱执一把玉骨折扇,漫不经心地扇着风,袖口微动间有暗香浮动;
云初则墨氅未脱,静静地坐在案后,拈起一块莲花酥,只嗅了嗅便放下,那双凤眸平静无波地扫视着整个大殿,仿佛一个局外的猎手在评估丛林。
她背后的席位上空空如也——沈霁、顾亭舟等人身为亲王“家臣”,无资格列席此等帝室私宴,此刻只能在宫外驿馆静候。
盛宴正酣。觥筹交错间,太女接过近侍奉上的一盏冰糖雪梨羹。冰盏剔透,映着孩童懵懂的面庞。
凰北梦轻抿了一口,似乎觉得滋味尚可,便又多尝了几匙。
东宁王忽然举盏,遥遥贺词,引得众人应和。就在这一片和乐融融的喧嚣中——
异变陡生!
太女手中白玉碗“啪嗒”一声坠落在地,摔得粉碎。小小的身躯猛地抽搐蜷缩起来,喉咙里发出短促而怪异的“嗬嗬”声,白嫩的小脸瞬间染上骇人的青紫!
她一手死死抠住咽喉,另一只手胡乱在空中抓挠,眼珠因痛苦而暴突,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落。
“梦儿!”女帝凰玉倾的尖叫声如金帛撕裂,她霍然起身,龙袍带翻了身前的玉案,杯盘狼藉!所有的旖旎春光刹那间凝固、碎裂!
殿内死寂一片,随即是炸开锅的混乱:
“太医!快传太医!”
“殿下!殿下!”
“护驾!护驾!”
惊恐的呼喊、杯盏落地声、宫女的尖叫声瞬间将乐音撕得粉碎。
大内侍卫如狼似虎般涌入,拔刀出鞘,森冷刀光瞬间映亮了雕梁画栋,将整个凤仪殿变成了杀气腾腾的修罗场。所有宾客被粗暴地按在席位上,无人敢再挪动一步。
女帝几步冲下丹墀,抱起不断痉挛抽动的幼子,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第一次显出仓皇凄厉的狰狞:“查!给朕封锁全殿!水米杯盏,侍从席客……一个不许放过!查不出下毒之人,尔等悉数陪葬!”
凰玉倾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狠狠扫过下方——目光最终如淬毒的箭矢,落在了同席的四位封王身上:东宁、西莫、南昭、安宸。
嫌疑无需宣告,已成惊涛骇浪!唯有这四位权势煊赫的藩王,有动机毒害储君,动摇国本!有身份接近案前!有能力布下此等杀局!
西莫王凰云兰花容失色,掩面惊呼:“陛下明鉴!二姐怎敢……”袖中的手指却攥得指节发白。
东宁王凰云璃猛地拍案而起,怒目圆睁:“谁敢污蔑本王?!”手已按在刀柄之上,引得侍卫刀锋齐齐指向她咽喉。
南昭王凰云萱脸色煞白,手中折扇“啪”地掉落,颤声道:“毒物…定有蹊跷……”目光却有意无意飘向被按回座位的云初。
而云初,却异常平静。她没有辩解,没有慌乱,甚至没有站起。
只是缓缓用指尖抚过刚才拈起又放下的那块莲花酥。
当女帝的目光如烙铁般钉在她身上时,她甚至微微抬了抬眼。
那凤眸深处,没有恐惧,反而涌动着一丝嘲讽的冰冷和洞悉一切的幽深。
所有人都看到,太女是在饮过那份羹后才发作的,而那羹汤,在呈递之前,曾由四位王爷席前的宫人依次经手巡看,以证“无毒”。
看似无懈可击的流程,却成了杀人的锁链。
风,从紧闭的殿门外吹入,带着初冬的寒气,裹着殿内浓烈的血腥与药味,也裹着那悬在万钧之上的惊疑——毒蛇藏匿,利刃悬颈,这玉京的深宫,正张开了噬人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