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拂晓。
在嘉峪关城外十几里的蒙古大军中。
阿奇木,固始汗,多罗土蛮三人得到骟马城昨夜在大火中化为白地的消息。
“踏马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开战后,咱们没有一处进展顺利的!
怎么现在连后方补给点都被明军给摸到!真是见鬼了!”
性子急躁的多罗土蛮忍不住一拳砸在桌案上,满脸厉色。
甚至连城府深沉的固始汗在得知消息后,脸色也难看起来。
“阿奇木,骟马城内不但有贾贵训练出的火炮手,还有不少粮食和备用战马,这损失可不小!”
阿奇木听着二人责怪的语气,压下心中的情绪。
“二位,骟马城的防卫是我阿克苏勇士负责,眼下城池被毁,我确实要担些责任,但谁能料到明军竟然提前做了手脚?
现在不是咱们相互埋怨的时候,若想挽回大家的损失,唯一的选择便是夺下嘉峪关!劫掠整个甘肃!到时这点损失不过是九牛一毛!”
固始汗和多罗土蛮听到阿奇木的话后,二人眼底满是贪欲。
对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来说,哪怕是大明的边疆地区,也是极为富庶的,随便搜刮一番,就足够他们吃的满嘴流油。
“三位大汗,骟马城被毁,凭咱们手中的火药和炮弹储备想啃下嘉峪关难度很大。”
许久没出声的贾贵在一旁出言提醒。
“贾先生,你现在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从开战至今,你出的计策,没一个能顺利施行的,攻凉州的勇士回话,凉州的明军有上万人,还有大量犀利的火器,我永谢布部的勇士一个冲锋,就有上千勇士死在火炮之下,你说这凉州城怎么打?”
多罗土蛮斜眼看着贾贵,眸子中满是冷意,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对这个黄台吉派来的汉人使者极为不满。
阿奇木见状赶忙开口缓和:“贾先生,我军中现在还有二十门大将军炮,在加上还未使用的八十门碗口炮,百门火炮难道还攻不下嘉峪关?”
“大汗,你们或许对明军这几年的动向不了解,明人发明出了一种叫灰水泥的建筑材料,用来铸造修补城池极为坚实,咱们昨日和明军对炮半个时辰,我悄悄上前观察过,嘉峪关城墙上,用那种灰水泥维修的地方只是出现许多凹坑,而今日一早便有工匠用灰水泥将昨日受损的城墙再次修补起来,想凭借百门火炮轰塌城墙,难度很大。”
固始汗沉声询问:“那你什么意思?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三位大汗,此战我们的目的是以劫掠为主,能否突破甘肃军镇不重要,我建议集结优势兵力,进攻凉州,即便无法夺下凉州城,咱们也能在凉州一带劫掠一番后撤走。”
“屁话!你踏马的去凉州看看,明人不知什么时候把甘肃破损的长城给修复了,老子派去凉州的一万兵马,连长城都没摸到,就被火炮给逼退!
你说去劫掠,怎么去?拿我们三部勇士的人头去劫?”
多罗土蛮拍着桌子,扯嗓子呼喊着,丝毫没给贾贵留情面。
后者闻言后,脸色阴沉的不再言语。
会议在沉闷的气氛中不欢而散。
阿奇木,固始汗,多罗土蛮三人心中各有自己的心思和想法,三部之所以能凑一块,一是有贾贵这个黄台吉使者的撮合,二是联合起来后劫掠大明可以获得更多的好处。
现在,贾贵这个被三人给予厚望的人物,不但没有带三部突破明军的防线劫掠甘肃,反而折损不少兵马。
这就像生意人,说的天花乱坠,砸下重金后,利润没看到,反倒是本金亏了不少。
一连三日过去。
嘉峪关城的蒙古联军大营从一开始的热情似火转变为清冷安静。
第四日。
在大营右侧的和硕特部区域内。
一个轻骑快速出现,停在主营帐前后,步履匆匆的闯入大帐。
“大汗!青海盐池出事了!墨尔根在半月前率领一支骑兵袭击了我们在盐湖周围的牧民!抢走数百石食盐!”
“什么?!”固始汗听到这,瞬间惊的站起来。
“达台什这是在找死!”
“父汗!我们不能在这跟明人消耗了,青海盐湖是咱们的生存根本,可千万不能出岔子!”在军帐中的巴图尔满脸急色的出言劝谏。
固始汗深吸一口气后,思绪快速流转。
和硕特部迁移到青海站稳脚步没几年,杜尔伯特部就敢趁自己外出作战袭击老窝,背后不用想就是准噶尔在撑腰,若是自己现在撤走,联军必定一拍两散,失去阿克苏和永谢布这两个盟友,以后若是准噶尔在找自己麻烦,凭借和硕特现在的实力,很难扛得住。
若是不走,青海盐湖核心受到袭扰,草原上的规矩,第一次袭扰性试探,如果自己没有强力反击,下次必定是屠杀!
“踏马的!你们在营帐等着!我去找阿奇木他俩!”
不多时。
当阿奇木和多罗土蛮二人得知固始汗的老窝遭到自己人的突袭,只是简单的安慰着,并没有急着表态。
“阿奇木,多罗,明说吧!现在大明我们打不进去,杜尔伯特部有准噶尔撑腰来找麻烦,你们帮不帮我?
如果你们坐视不管,咱们联盟一拍两散,我带人撤退;如果你们还想要和硕特这个盟友,咱们这次放弃对大明的进攻,助我反击杜尔伯特部报仇;
以后你们两方若是遇到麻烦,若我背弃盟友,坐视不管,来世必沦为牧奴,子孙断绝香火,部众永失草场!”
阿奇木和多罗土蛮听着固始汗发下的毒誓,心头巨震,相互对视一眼后,轻轻点头。
在草原残酷的生存环境中,固始汗说的诅咒直击游牧民族最核心的生存焦虑,血脉延续和牧场资源,极具心理震慑力。
“好!撤军!北上反击杜尔伯特部!”
阿奇木拍案而起,直接说出自己的决定。
多罗土蛮也开口答应。
当日入夜。
营地中再次喧哗起来,三部人马只带着粮食,火炮和马群,留下一个满地狼藉的营地后消失在草原深处。
三部联军在嘉峪关外气势汹汹的围堵多日,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在经受一番损失后,狼狈撤走的荒诞一幕被杨嘉谟等人发现后,快速将军情传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