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外的喊杀声如汹涌怒潮,一阵高过一阵。
定远将军率领叛军如饿狼般疯狂冲击着亲卫军的防线,眼看就要杀至殿内。
凤君心中焦急眼趁着女帝分神之际,挣脱女帝的禁锢,几步捡起地上那把被女帝丢开的匕首。
他的双眼瞪得通红,眼神中透着决绝,那是一种对过往所有痛苦的了断,以及对所谓自由最后的孤注一掷。
女帝惊愕得瞪大双眼,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眼睁睁看着凤君毫不犹豫地将匕首狠狠刺入自己的腹部,动作迅猛而决然,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身体。
鲜血,如绽放的殷红花朵,瞬间洇湿了凤君的衣衫,那艳丽的红色在明黄色的殿内显得格外刺眼。
“不要!”女帝发出一声凄厉的呼喊,声音仿佛从灵魂深处迸发而出,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凤君面色如纸般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嘴角缓缓溢出丝丝鲜血,如同蜿蜒的红线,似乎是怕这一刀取不了自己的性命,甚至用力旋转起来,随即猛的拔了出来。
凤君身形重重摇晃一下,轰然倒地。
女帝如疯了一般扑上前去,双手慌乱地捂住凤君的伤口,试图堵住那不断涌出的生命之泉,可鲜血还是从她的指缝间汩汩流出。
“你这是何苦!为何要如此!”女帝的声音带着哭腔,几近崩溃,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凤君神色痛苦,眼睛却格外清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住女帝的衣领,眼神中交织着解脱与决然,甚至有着几分报复的快感。
他与叛军合作,就连叛军进入宫中如此顺利,都有他的手笔。
凤君看着女帝大颗大颗滴落的眼泪,甚至有一瞬间的庆幸。
幸亏、幸亏他的妻主对他有堪称执拗的爱意,只要是他死,愧疚与补偿心理,他的父族将不会受到任何牵连。
“妻主……”腹部的疼痛让凤君眼前直冒白光,开口都是万分虚弱。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女帝拽向自己。
女帝紧紧抱住凤君渐渐瘫软的身躯,仿佛这样就能将他的生命留住,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泣不成声:“你不能走,不能……”
凤君看着女帝,眼中似有一丝不忍,但很快又被坚定所取代。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
“我……”
女帝赶紧俯下身,去听凤君在小声地说些什么。
却不曾想,凤君突然生了一股力气,扳过她的头,重重吻在她的唇上。
“啪嗒。”
凤君似是咬破了嘴里的东西。
女帝猝不及防,那股突如其来的血腥气息猛地涌入她的口腔,紧接着,一股苦涩至极、几乎能凝固血液的毒药味道紧随其后,刺激着她的味蕾,让她心头猛地一紧。
她的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望着凤君,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这才是凤君真正杀她的方法。
那匕首,本就是凤君准备用来自杀,以死为引,让她沾上毒药,同归于尽。
凤君手开始剧烈地颤抖,那股力气也一点点消散,他努力把毒药渡进女帝嘴中,可女帝牙关紧闭不给他机会。
凤君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全身,四肢的血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开始倒流。
这时女帝却突然张开了嘴,愤恨的咬在凤君的唇上。
凤君察觉到微微的刺痛,随后是女帝舌头,将他唇齿间的毒药尽数舔舐干净。
他惊诧的瞪大眼睛,只看见女帝悲痛欲绝,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意识渐渐消散,凤君还来不及分辨女帝眼中的情绪是愤怒还是不舍,便没了意识。
凤君只知道,这是女帝明白他的计策后,对他的回应——无论生死,我们都要在一起。
此时,养心殿外的喊杀声愈发激烈,叛军的叫骂声、亲卫军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可女帝却充耳不闻,她的世界此刻只剩下怀中渐渐冰冷的凤君。
屋内守护女帝的亲卫军相互对视着,额上都冒出了汗水,前面是叛军,后面是凤君刺杀失败自戕。
这样的情况让养心殿内一阵诡异的安静。
女帝唇上沾着凤君的血,她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凤君的额头,泪水滴落在凤君的脸上。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巨响,养心殿的大门被叛军猛地撞开。定远将军身披染血战甲,手持长刀,威风凛凛地踏入殿内,身后是一群杀红了眼的叛军。
屋内亲卫军纷纷拔出腰间长剑与定远将军对峙。
女帝却似浑然未觉,只是满眼悲戚地看着凤君。
随后她缓缓抱起凤君,将他安置在小榻上。
帝王之术,她学习的从不是能做一位明君的帝王之术。
她一直被母亲握在手中,培养成了为妹妹扫清障碍的马前卒。
谢家是个阻碍,她便与母亲联手扳倒了谢家。
母亲觉得哪个孩子阻挡了她好妹妹的女帝之路,便由她背上这杀害手足的罪名,扫清一切。
母亲觉得她这个马前卒到了自戕让路的时机,她便毫不犹豫的喝下母亲送到面前的毒酒。
可母亲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她的心上人赐婚给南芷嫣。
所以那杯毒酒早就被她替换,假的消息也被她早早的传出。
那愚蠢的南芷嫣就真的以为母亲受到了她的刺杀,带着军队进宫救驾。
可女帝没事哪里来的救驾?
救驾生生变成了谋反。
母亲大怒,一是怒她如此倾心培养的女儿竟然是个蠢货,二是怒她竟然被一向看不起的女儿算计。
可母亲依旧心软,派出追杀南芷嫣的亲卫军竟然是变相保护她。
也是可笑。
女帝转头,看着乌泱泱的叛军,又看看这偌大的养心殿。
要是母亲知道最后登上女帝之位的不是南芷嫣,而是她,不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