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考克斯带着小队离开后,营地边缘的火堆旁传来一阵沉重脚步声。
达纳拎着那柄几乎比人还高的战锤“骨裂者”,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他的眉毛紧蹙,眼中却闪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安格,我们就这么等着?不主动出击吗?”他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
安格站在地图前,目光仍停留在河谷的地形勾勒线上。
他语气平静地回道:“我们不是来征服土地的,是来救人的。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没必要在此地展开全面战争。”
“唔……”达纳晃了晃骨裂者,“可我这锤子已经快忍不住了。若是现在冲上去打一仗,正好试试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
安格勾了勾嘴角,“蜥人早已发现我们,今晚你或许会有机会出手。”
“你是说——他们可能夜袭?”达纳眼中一亮。
安格点头:“可能性很大。”
“哈哈哈!太好了!”达纳仰天大笑,锤子在他肩上重重一顿,发出沉闷的响声。
安格无奈地摇摇头:“你现在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就不能少点打打杀杀的念头?”
“那怎么行!”达纳昂首挺胸,“我要给我和贝贝的孩子树立榜样,告诉他牛头人族永远英勇无畏,从不畏战!”
“你确定他会因此钦佩你,而不是怕你?”安格笑着反问。
“怕也好,钦佩也罢,反正他会记住我这柄锤子。”达纳哈哈大笑,情绪高涨。
片刻沉默后,达纳望着远方宽阔的河谷,语气一转:“安格,经过这几天的行军,我发现利奇菲尔德平原的土地……确实不凡。比米拉金比山脉肥沃多了。除了阿姆纳地城一带,可能只有瓦拉加居西岸能与这里比一比。”
“我早就知道。”安格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只是那时候我们实力不够,只能挑那些比较容易攻打守住的地方。如果当初选的是这里,现在恐怕我也成了光杆司令。”
“你说得也对。”达纳咧嘴一笑,“不过现在不同了,我们有实力,也有信心。或许……该考虑在这里插上一手了。”
安格沉吟片刻,没有立刻回应。
他目光望向天边渐暗的暮色,轻声道:“先把珍妮丝他们找到再说。”
“好。”达纳点头,接着挥了挥骨裂者,“我去找那帮家伙热热身。”
他转身走向训练区,火焰剑士和附魔武装骑士正分散在营地四周警戒。
他一到场便如猛虎入林,随口喊出一名骑士:“来,陪我练练!”
但所谓“练练”多数时候都是达纳单方面的碾压。
剑士们和骑士都不是弱者,却也招架不住他这头战斗疯牛似的打法。
营地里时不时传来铠甲震颤的声音和战士们被拍飞的呼喝。
夜幕降临,蜥人的袭击如安格所料而至。
夜风中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声,接着便是蜥人步兵攀上山坡的杂乱脚步。
“敌袭!”警戒哨迅速发出警报,营地霎时被火焰剑士点燃的光符照亮。
火焰剑士们悍然迎战,在漆黑夜色中如同一团团跳跃的烈焰,将试图突破营地外围的蜥人尽数斩杀。
附魔武装骑士则布阵居中,配合队形,构筑出一道可怕的防御锋线。
这一夜,蜥人留下上千具尸体溃退,几乎未能突破营地边界。
安格命令战士们将蜥人头颅一一斩下,剖取其内的魔晶——这些山地蜥人头中都蕴含着一枚最低等级的魔晶,虽然不强,但足以驱动便携的聚火符文板等魔法装置。
随后,尸体被集中送往营地一隅。
黑暗中,一道身影缓缓走出召唤魔法阵——梦魇,现在安格的战场吞噬者。
它贪婪地吞食着地上残破的蜥人尸体,咀嚼声低沉而令人不安。
火焰剑士们早已见惯,依旧在营地内擦拭兵器、包扎伤口。
而附魔骑士团第一次见梦魇时,明显震惊不已,一名年轻的半人马甚至悄悄靠近试图触摸,却被梦魇低吼一声吓得连退数步,脸色煞白。
连黑鳞战马也在夜中嘶鸣不止,不安地原地踏步。
这头来自渊狱的梦魇,其四级魔兽的压迫感,哪怕是同为战骑的魔兽也感受到莫大威胁。
接下来的三日里,蜥人先后发动了四次夜袭,每次都被彻底击退,留下的尸体则源源不断被梦魇清扫干净。
营地前方已堆满蜥人头骨和破裂的骨甲,仿佛是一道警告般的“尸墙”。
战斗之外,安格每天坚持为火焰剑士和附魔武装骑士施展“圣光祝福”。
但他很快发现一个古怪的现象——自己施展在他人身上的圣光祝福,效果竟比施展在自己身上还好,尤其是那些对他心怀敬仰的士兵,祝福效果最为稳定,甚至可以持续两到三天。
而对达纳的祝福,反而只能维持短短一天。
“安格,你这圣光祝福是不是对实力越差的人效果越持久啊?”达纳一边啃肉排,一边调侃地说道。
安格无语地咂吧了下嘴:“你说得……也许没错。”
三天后,考克斯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
“安格子爵,”他翻身下马,脸色难看,“殿下那边……并未查出下令派遣珍妮丝他们的源头。”
“是没查到?”安格眯起眼,“还是查到了,但出了什么问题?”
“确实没查到。”考克斯看着安格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回答。
“那殿下有没有托你传些什么话?”安格继续问。
“有。”考克斯点头,“殿下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安格沉默片刻,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他转头朝远处高台上的身影喊道:“达纳!”
达纳正和一群火焰剑士比力,听到安格喊他,立刻跑了过来:“怎么了?有动静了?”
“准备一下。”安格的目光锋利如刀,“我们要打进去。”
达纳咧嘴一笑,长锤重重落地:“早就该这么干了!”
战士们迅速集结,刀剑出鞘,火焰与钢铁交错闪耀,一股肃杀之意在营地中蔓延开来。
空气中仿佛都开始燃烧。
现在,全军已加持了圣光祝福,整个队伍仿佛被神圣光辉洗涤过一般,每个人的状态都好得出奇,仿佛身躯轻盈,精神昂扬。
附魔武装骑士团列阵在最前,黑鳞马呼吸间喷吐着青白色气雾,身上附魔闪烁符文光芒,宛如一排排钢铁之墙。
火焰剑士则紧随其后,披甲执剑,身上燃烧着微弱却稳定的火光,如同潜藏的火海随时待发。
安格骑乘着魔法扫帚,在高空巡视全局。
他眼神坚定,举起手一挥,发出简洁有力的一句:
“前进!”
队伍开始缓缓推进,沿着谷地的下坡道深入蜥人控制的区域。
此时正值上午,阳光斜照在谷地内,安格这边的动静很快惊动了潜伏的蜥人部队。
远处高坡上,有岗哨蜥人举起骨号,长声吹响,警报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蜥人很快集结,他们身披兽皮骨甲,手持骨矛、毒刃,密密麻麻地布阵在前方不到一公里处的缓坡下方。
阵列背后尘土飞扬,更多的蜥人正在赶来增援。
安格目光冷峻,右臂一挥:
“冲锋!”
一千两百余名附魔武装骑士毫不迟疑,齐声呐喊,催动身上的附魔装置。
一时间,符文如星辰般在全军亮起,风系附魔激活,战马加速如电,蹄声如雷!
他们仿佛一股风暴,从山谷上端直线冲下。
地面震动,战马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不到三十秒钟,双方距离便骤然缩至数十米。
“碰!!”
撞击那一刻,蜥人阵列像被狂风撕裂的枯叶一般被冲散。
风墙推得他们东倒西歪,有的被马蹄践踏粉碎,有的被附魔骑士挥动的符文长枪洞穿,有的则直接被战马身上附魔武装发出的风刃斩成数段。
紧接着,火焰剑士如潮水般跟进。
他们奔跑中,火焰在剑刃上越燃越盛。
接触蜥人队伍的一刹那,火焰在前线轰然爆开,仿佛点燃整片战场。
他们配合精准,左斩右劈,每一剑几乎都带着灼烧的烈焰。
达纳早已杀入敌阵。
他那柄沉重的骨裂者在蜥人中翻飞,每一次挥动,便是一群蜥人倒地。
他身形高大,冲撞之时竟如一头怒牛横扫,所向披靡。
他尤其盯紧那些蜥人勇士——体型高大、皮甲厚实、獠牙外突的蜥人精英。
可每次当勇士们鼓起勇气冲向他,还未近身便被他一锤横扫击飞,骨裂声连绵不绝。
渐渐地,蜥人勇士们开始对他避之不及,连正面迎战的勇气都被击碎。
空中的安格不断释放法术支援。
数枚火球术接连轰入敌阵,火光与爆炸声中,蜥人的队形愈发混乱。
他还不时降下圣光祝福,为己方前锋提供护持,维持阵线的推进。
蜥人并非毫无反击,他们不断从谷内深处汇聚支援,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扑来。
但安格的队伍采取“交替推进”战术——火焰剑士先突阵斩杀,若久战疲乏,便由后方的附魔武装骑士换位冲锋,将敌军再度冲散。
而后火焰剑士回撤整理,如此轮换推进,步步稳打。
整个下午,队伍如一柄巨剑,穿透了河谷地腹部。
随着最后一次大规模冲锋的成功,蜥人阵线终于出现溃败,残兵败将不断后撤。
傍晚时分,蜥人彻底撤出河谷地,在数百米外列阵与安格的队伍对峙,但明显士气低落,不敢再主动发起冲击。
“要不要追击?”达纳扛着沾满血迹的骨裂者跑来,眼中仍燃着战意。
“不急。”安格从空中落下,轻轻摇头,“先看今晚他们是否还敢来袭。如果今夜按兵不动,明日一早,我们就追出谷地。”
“行吧,那我先去打扫战场。”达纳耸耸肩,擦了擦锤头,迈着大步走开。
夜幕降临,营地却异常安静。
没有蜥人夜袭,也没有动静。
进入后半夜,安格忽然跃上魔法扫帚,飞至空中。
“光明弹。”
伴随着他手势的变动,五颗脸盆大小的光明弹升空,照亮整个河谷地,如白昼般明亮。
火焰剑士和附魔武装骑士闻令而动,四散在谷地中寻找蛛丝马迹。
他们在黑夜与光辉交错的地面上搜寻着,但一直到拂晓,都未能找到任何关于珍妮丝队伍的线索。
休整片刻后,安格下令再次出击。
队伍士气高涨,继续推进,一路将蜥人部队逼出河谷,直抵河谷地的边缘——也就是古尔贝内荒野的起始点。
“这里还没有被哪位贵族占领吧?”安格看着前方那片连绵开阔的土地,问身边的考克斯。
考克斯看着满地蜥人尸体,神情还没从震撼中恢复过来。
他喃喃道:“安格子爵,这……您这两千人打退了五万蜥人,这……实在太惊人了。”
“我问古尔贝内荒野。”安格淡然提醒。
“啊……是,现在还没有哪位贵族实际占领。帝国一直未向这边倾斜重心。因为这地虽然与利奇菲尔德平原一样地势开阔、土壤肥沃,但它太靠近费特山脉了。”
安格眯起眼,看向地图上的东侧的费特山脉,“……洞穴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