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段将军......”牛辅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误会,这都是误会!你我联手,杀了顾衍,这支军队还是我们的......”
段煨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刀尖直指牛辅的咽喉。
“牛辅。”他的话语沙哑,却充满了快意。
“你的命,是我的了!”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相国的女婿!我是......”
“噗!”
长刀划过,牛辅的哀求戛然而止。
一颗大好头颅冲天而起,滚落在尘土里,脸上还凝固着惊恐与不信。
段煨一甩刀锋上的血珠,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宰了一只鸡。
他调转马头,看也不看那具无头的尸体,目光投向了战场另一端,那道如同燃烧的火焰般的身影。
“华雄!”
华雄的冲锋戛然而止。
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牛辅,又看了看远处城楼上那面纹丝不动的“顾”字大旗。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董越!我杀了你!”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从他喉咙里挤出。
他不再试图收拢那些已经彻底溃散的兵马,而是猛地一拉缰绳,调转方向,直直地朝着董越和他部众所在的中军位置,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身后的两千余名心腹死士,没有半分犹豫,紧紧跟上。
他们像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地扎向了那片最密集的混乱。
“拦住他!别让他跑了!”董越的脸上一片铁青。
他没想到华雄会如此疯狂,竟然放弃一切,只为突围。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华雄的大刀早已卷刃,身上也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机械地挥舞着兵器,每一刀都用尽全力,将挡在面前的敌人劈成两半。
“挡我者死!”
他状若疯魔,浑身浴血,杀出了一片无人敢于靠近的真空地带。
董越派去围堵的几名校尉,甚至没能在他手下走过三个回合,就被连人带马斩于马下。
不过,董越也非常谨慎,他安排了一些弓弩手,不断的射出箭矢,打断了华雄冲锋的势头。
回过神来的华雄,准备突围。
“将军!这边!”一名亲兵指着东侧一处相对薄弱的防线,嘶声大喊。
华雄没有回应,只是用行动表明了方向。
他一马当先,硬生生从那道由昔日同袍组成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董越站在原地,看着那支浴血的队伍越冲越远,最终没有再下令追击。
“将军,就这么放他走了?”一名副将凑上来,心有不甘。
董越没有看他,而是望向了长安城头。
“一只没了爪牙的疯狗而已,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他收起长刀,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下令。
“传我命令,全军放下武器,开营门,恭迎冠军侯入营!”
......
不知逃了多久,身后的喊杀声终于渐渐远去。
华伸勒住战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回头望去,长安的火光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身边,原本数万人的队伍,此刻只剩下不足一万,个个狼狈不堪。
战马的鼻孔里喷出灼热的气息,骑士们的脸上,混杂着血污、尘土和汗水。
“将军......我们,我们逃出来了!”一名校尉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
“逃出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疲惫的脸上,都挤出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绝望的黑暗中,仿佛透进了一丝微光。
华雄没有说话,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辨认了一下方向。
“走!去风陵渡!只要过了河,回到河东大营,我们还有机会!”他用刀柄狠狠一敲马背,声音因为力竭而嘶哑,却重新点燃了所有人的希望。
“回河东!”
“对!回大营去!”
残兵们仿佛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强行压下身体的疲惫,催动着同样疲惫的战马,沿着熟悉的山路,朝着东方亡命奔逃。
只要能回去,凭借大营里剩下的万余兵马和坚固的防御,尚有一线生机。
希望,就在前方。
奔行至风陵渡口,前方宽阔的河面已经依稀可见。
看着那熟悉的渡口轮廓,华雄麾下的残兵们几乎要欢呼出声。
到了这里,离河东大营就只有一步之遥。
然而,华雄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他勒住战马,死死盯着前方。
渡口前的道路上,一支军队静默如林,彻底堵死了他们所有的去路。
那支军队阵型严整,兵甲鲜明,与他们这群刚刚从血水中爬出来的败军之将,形成了刺目无比的对比。
军阵的最前方,一面斗大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上面,只有一个字。
“赵!”
华雄身后的士卒们也看到了这一幕,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嘈杂声消失了,只剩下压抑的喘息和兵甲碰撞的轻响。
对方的军阵缓缓分开一条通路。
一骑白马,缓缓行出。
马上之人,白袍银枪,面如冠玉,英武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