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市纪委的审讯室灯光惨白,张赤翔瘫坐在铁椅上,锃亮的鳄鱼皮鞋沾着泥印,那是今早被押来时,民众扔的烂菜叶溅上的。
周志高推开门时,他正用袖口擦着额头的血痂,昨晚撞墙留下的伤口还在渗血,在审讯记录上滴出朵诡异的红梅花。
“周部长倒是稀客。”张赤翔突然笑了,声音里裹着铁锈味,“怎么?孔家的案子办完了,来沈市给我扣‘汉奸’帽子?”
“我可告诉你,我留学时的导师现在是倭奴首领的顾问,你动我得掂量掂量。”
周志高把铁皮盒子推到他面前,里面的录音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李奶奶沙哑的声音刺破寂静:“昭和十八年的冬天,鬼子把我男人吊在老槐树上……他肠子流了一地,还喊着‘别碰我媳妇’……”
张赤翔的笑容僵在脸上,手指下意识地攥紧审讯椅的扶手,指节泛白如纸。
“这些都是伪造的!”他突然嘶吼,“历史虚无主义!你们用这些老不死的胡话构陷我!”
“老不死的?”周志高从盒子里抽出张照片,李奶奶胳膊上的烙铁印像朵丑陋的花,“她今年九十四岁,每天早上还去纪念馆擦烈士墓碑。”
“你办公室里那把战犯军刀,刀柄上的樱花纹,和烫在她身上的一模一样,要不要让她认认,是不是当年那个鬼子军官的?”
老郑突然推门进来,手里的文件袋在桌上摔出闷响。最新的银行流水显示,张赤翔的海外账户每个月都收到笔匿名汇款,金额恰好够他儿子在东京银座挥霍。
“汇款方查到了,”老郑的声音带着冰碴,“是倭奴‘东亚共荣历史研究会’,这个组织的会长,是当年指挥沈市大屠杀的战犯侄子。”
张赤翔的喉结剧烈滚动,突然盯着周志高的领口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底细?你爷爷当年在重庆跟鬼子做过生意!我这儿有照片,穿和服的照片!”
他突然往桌上拍了张泛黄的纸,“只要我把这个捅出去,你‘反腐英雄’的人设立马崩塌!”
周志高拿起照片的手稳如磐石。画面里的军装青年确实和他爷爷有七分像,但领口的番号暴露了身份,那是国民党军统的潜伏人员,1944年在营救被俘同志时牺牲。
“这张照片,是你从倭奴档案馆买的吧?”他掏出份档案,上面有军统的嘉奖令,“我爷爷的代号‘苍鹰’,牺牲时口袋里还揣着未送出的情报。你用烈士的血造谣,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审讯室的监控突然传来异动,技术科小王的声音带着急促:“周部长,张赤翔的律师在外面闹事,说我们‘非法拘禁’,还带了群穿和服的倭奴人举着‘学术自由’的牌子抗议!”
周志高点开实时画面,张赤翔的律师正对着镜头喊:“历史问题应该交给学者讨论!不是由纪委定罪!”
他身后的倭奴人身着黑色风衣,胸前的旭日徽章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把直播信号切到审讯室。”周志高突然对着麦克风说,“让全国人民看看,拿了鬼子钱的汉奸,是怎么跟我们谈‘学术自由’的。”
张赤翔的脸瞬间惨白如纸,突然扑向周志高要抢照片,却被铐在椅上的铁链拽得重重摔回。
“我认罪……我认……”他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那些话是他们教我说的,钱我也收了……但纵火的事真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周志高调出火灾前的监控,张赤翔戴着口罩从车库搬汽油桶的身影在夜色里格外清晰,“你牌友说你那晚老看表,每过十分钟就出去打电话。”
“你儿子在倭岛发的朋友圈,正好是火灾发生时,‘终于清净了’,这六个字,要不要我给你念念?”
走廊里突然传来骚动,龙超带着群白发老人堵在门口,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泛黄的照片。
有位拄拐杖的老爷爷掀开衣角,肚子上的枪伤像条狰狞的蜈蚣:“张赤翔!我这窟窿是鬼子打的!你说他们有功?那我这肠子流出来的时候,是不是也该喊‘谢谢皇军’?”
张赤翔突然用头撞向桌角,被反应迅速的特警按住。
“别碰我!”他的嘶吼声里混着哭腔,“我就是想当个大官……我爸当年就教过我,在我从小被人欺负……他们说帮我往上爬,我就信了……”
老郑拿着份新证据冲进来,是张赤翔儿子在倭奴的审讯记录。
这小子不仅帮倭奴商社搜集沈市的工业情报,还把爷爷的军功章当掉换了辆跑车。
“最绝的是这个,”老郑举起张截图,他在社交平台发了条动态:“支那猪就是矫情,当年被殖民多好。”
“支那猪?”周志高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寒流,“你儿子血管里流的,也是你说的‘支那猪’的血。”
“你在祭祖时磕头的样子,比谁都虔诚,怎么,对着祖宗牌位的时候,也说他们是‘愚民’?”
审讯室的时钟指向正午,沈市的街头突然响起防空警报。
今天是沈市沦陷纪念日,往年这时候,张赤翔都会以“工作忙”为由躲在办公室。
但今年,成千上万的市民举着鲜花涌向纪念馆,有个穿汉服的小姑娘在直播里哭:“我太爷爷的名字在墙上,第三个……他才十七岁……”
“知道为什么要拉防空警报吗?”周志高关掉警报声,“是让我们记住,有些疼痛不能忘。你办‘鬼子入侵纪念日’的时候,有没有算过,那天是三百七十二个家庭的忌日?”
他突然把份名单推到张赤翔面前,每个名字后面都标着死亡年龄,最小的才出生三天。
张赤翔的眼泪突然决堤,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像断了线的珠子默默滚落。
“我错了……”他的声音碎成齑粉,“我不该忘了我奶奶说的……她当年抱着我爸躲在菜窖里,听着外面鬼子杀人……她捂了三天三夜,我爸差点被闷死……”
技术科突然传来重大发现,火灾现场的助燃剂里检测出种特殊添加剂,和张赤翔书房里那瓶“进口墨水”成分完全致。
更致命的是,他的电脑里有份没删除的购物记录,火灾前三天,买了套“专业开锁工具”,收货地址是他家后门的快递柜。
“你妻子在日记里写,”老郑念着搜查来的记事本,“‘张赤翔最近总说梦话,喊着“他们知道得太多了”’……她还发现你偷偷转移财产,正准备去纪委举报。”
张赤翔的最后道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瘫在椅子上像滩烂泥。
“是我做的……”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们说我家人是累赘……说只要没人拖后腿,就能帮我进中央……”
周志高站起身,最后看了眼这个被欲望吞噬的男人。窗外的阳光正好,纪念馆广场上的五星红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有个穿军装的老兵正在给孩子们讲历史,胸前的勋章闪着比阳光更亮的光。
“通知下去,”周志高的声音传遍整个纪委大楼,“下午三点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张赤翔案的所有证据。”
“另外,联系文物局,把孔家案中查获的倭奴入侵文物,和沈市纪念馆的展品合并展出——让老百姓看看,这些年我们到底在跟什么样的魔鬼打交道。”
龙超突然闯进来说,那群穿和服的倭奴人被愤怒的民众围了起来,有人把他们的膏药旗撕成碎片踩在脚下。
“有个倭奴老头突然跪在地上,”龙超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他爷爷是当年的鬼子兵,他来谢罪……还带来把军刀,说要交给纪念馆……”
周志高望着沈市方向的天空,那里的云层正在散去。他想起爷爷墓碑上的话:“我们这代人把仗打完,是为了你们不用打。”
此刻想来,有些仗永远不会结束,比如和遗忘的战争,和背叛的战争。
手机里弹出条热搜,#张赤翔 死刑#的讨论量突破十亿,有个高赞评论说:“对历史的背叛,就是对民族的谋杀。”
周志高点了赞,突然想起李奶奶说的那句话:“我不怕死,就怕你们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