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汉武帝派骠骑大将军霍去病远征河西走廊,击败匈奴。
元封五年(前106年),分天下为十三州,各置一刺史,史称“十三部刺史”。
在汉、羌边界置凉州刺史部,凉州之名自此始,意为“地处西方,常寒凉也”。
凉州的东接关中,西通西域,山脉前隔,沙漠后绕。
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兵家必争之地,
有“通一线于广漠,控五郡之咽喉”的美称。
因汉帝国的长期扩张,导致羌族,氐族,月氏族,塞族等古族被迫西迁。
凉州成为矛盾冲突最激烈之地,汉羌两族相互仇杀,血仇百年。
因此民风彪悍,悍不畏死,老幼妇孺也精通弓箭,能骑马舞戈。
自古凉州精骑便冠绝天下,史称“凉州大马,横行天下”。
到了东汉末年,由于长时间的戍边和战争消耗,凉州只剩下十二郡,九十六城,人口只有十万八千户,人口四十七万七千人。
张归元一伙人冒充马贩子,进入了廉县城。
这座边地小城,孤独地矗立在这片荒芜之地,尽显凋敝与破败之相。
街道上满是尘土,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杂草从石缝间钻出,也无人清理。
街道两旁的店铺大多门窗紧闭,钉上了木板,多数已经腐朽脱落。
一两只野狗在街巷间穿梭,眼神中透着警惕与饥饿,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在这座小城里,几乎看不到成年男性,却随处可见老人和小孩,面容憔悴,衣衫褴褛。眼神中透着无奈与绝望。
女人们裹着头巾,腰悬利刃,在街道上匆匆而过,面对陌生人充满了戒备。
县城中间的路口上,搭了一个台子,几个军官模样的人向下大声呼喊着什么,台下稀稀疏疏地围着百十个未成年的小孩子。
“二两纹银,一个月二两纹银,还管吃管住,这样的工作哪里找?”
周围的观众们直勾勾地看着这位征兵官,窃窃私语着什么。
张归元等人牵着马匹来到一旁观看。
那名军官忽然话锋一转,煽动起西北人和关中人,关东人,的仇恨。
“关中遍地都是金银,每家每户家里都有堆积如山的花布,洁白如玉的少女。”
“只要你心狠手辣,你就能抢走他们几辈子的财富,抢走他们的媳妇和女人,做你们的女人。”
见众人依旧没什么反应,应者寥寥,他大声喊道:
“你们知道关中人,关东人管咱们叫什么吗?羌胡之种!他们说咱们是羌人和胡人的野种!”
“咱们西北人,为大汉戍边,和匈奴,羌胡血战百年,为大汉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关中人,关东人是怎么对待咱们的?咱们西北人不能做官,不能内迁,不能读书,只能当兵!”
“明明是咱们冲在抗击羌人,匈奴的第一线,用咱们的鲜血戍边,守卫着汉家的江山。”
“可他们在家中焚香煮茶,坐在成堆的金银财宝上,指着我们脊梁说,那些兵痞,那些野种。”
场下顿时群情激奋起来,不时有人主动上去报名。
许多十几岁的孩子,眼眸中闪烁着仇恨,在军官的煽动下,冲上去报名。
鲜于丹在一旁叹息道:
“一将功成万骨枯,凉州的豪族们利用了百姓的仇恨,将淳朴的百姓训成了凶残无比的豺狼。“
“他们的一生,从生到死,都活在欺骗和谎言之中。”
张归元叹息一声,望着脸上写满仇恨的孩子们,轻声道: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可恶之处,他们掌握着舆论,掌握着价值观,他们驱赶着蒙昧无知的百姓,就像驱赶牛羊一样。”
“走吧,别看了,我们的客人在等着我们。”
会面的地点在廉县城唯一一座酒楼李家老店里,对方包下了整座酒楼。
一行人刚刚在伙计的指引下来到包房,见到了特殊的客人们。
十几位关中豪族的代表一起站了起来,对着张归元躬身行礼,欢迎他的到来。
长安宋氏的族长宋尚开口道:“张王爷,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
“天底下,除了贤明的北海王,再无人肯迎献皇帝东归。”
众位代表纷纷发言,痛斥董贼的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擢发可数。
说着恨处,这些世家大族的代表,开始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张归元心中好笑,现在全天下最想弑君的人就是他。
不杀掉东汉皇廷的合法继承人,北海始终是一州之地。
身后鲜于丹推了一下他,张归元急忙调整自己的情绪,哭得顿足捶胸,呼天抢地,涕泪直下。
精湛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各大家族的族长族老见他如此悲痛,哭得更伤心了,高呼先帝名讳,悲声震天。
哭了足足十分钟,众人才止住悲声。
宋尚抹着眼泪,悲痛万分道:“我们原以为关东群雄能击败董贼,迎陛下东归。”
“可他们宁可回去争夺中原腹地,也不愿意和西北豪族死磕。”
“张王爷,我们斗胆,请您出兵击败董贼,迎陛下东归。”
张归元抹着眼泪,悲声道:
“我受先帝皇恩,鞠躬尽瘁,肝脑涂地,不能报答先帝之恩。”
“我愿意出兵讨董,匡扶王室,拯救黎民,但唯恐天下人怀疑我张归元是篡逆之辈,残害生灵,狼戾不仁。”
“董贼挟持天子,大集虎狼之兵,有天子圣旨,檄文到处,恐遭天下群雄围攻。”
宋尚摆了摆手,从袖中取出一封血书密诏,呜咽道:
“这是当今圣上用自己的龙血写下的血书密诏。”
张归元等人急忙跪倒,迎接圣旨。
“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近者权臣董贼,出自阁门,滥叨辅佐之阶,实有欺罔之罪。”
“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夙夜忧思,恐天下将危。
“卿乃国之元老,朕之至亲,可念高皇创业之艰难,纠合忠义两全之烈士,殄灭奸党,复安社稷。”
“除暴于未萌,祖宗幸甚!怆惶破指,书诏付卿,再四慎之,勿令有负!”
张归元高呼万岁,接过了衣带诏,也接过了法理和舆论上的至强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