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北地郡,廉县(今宁夏贺兰县西北)。
雄伟壮丽的贺兰山,连绵的山脉如同一条巨龙,蜿蜒盘踞,水碧山青,静静地矗立在廉县的西侧。
贺兰山东侧的大片河谷和平原,粮田几乎被黄沙掩埋,只剩下几株幼苗,倔强地在黄沙之中成长。
一行人径直穿过北境,脚踏黄沙而来,身穿商队伙计同款的直立圆领绢衣,头戴圆顶帽,腰系革带,脚踩草鞋。
他们众星捧月一般将一名青年围在中心,总是不自觉地靠近他,聆听他的话语。
那名青年正是张归元,围在他身边的文武百官有第二集团军指挥员赵天祥,第三集团军指挥员山坤,第四集团军指挥员青面。
北海相鲜于丹,烧弋羌的老族长姜吕。
运到外伊犁的粮草辎重通过西域郡的地下铁路线运输到玉门关需要半个月时间。
有一些特殊的客人想要求见张归元,不想被他人发现,约定在廉县见面。
张归元特意请姜吕为向导,带领几位指挥官去凉州走一遭。
见识一下凉州的风土人情,观察一下是否有收复凉州的政治土壤。
望着黄沙茫茫,沙尘飞起两丈多高,旋风遍地的凉州,张归元忽然转头看向青面,询问道:
“青面,匈奴和花剌子模那里,能保证他们在我们征讨西北时不出兵吗?”
青面嘿嘿怪笑,笑道:
“主公放心,我不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就已经烧高香了。”
“他们绝对不敢出兵,实在不行,我雕刻一个等身像,摆在咸海上。”
山坤脸上露出怪异的笑容,笑道:
“这几年可把青面闲坏了,天天找匈奴人和花剌子模人打架。”
“几位花剌子模王子畏之如虎,绝对不敢出兵。”
张归元点了点头,对于青面闲不住的性格,知之甚深,这家伙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贵霜帝国那里呢,会不会趁机进攻西域?”
鲜于丹摇了摇羽扇,轻声道:“有这个可能,大月氏人十分短视,见利忘义,见西域空虚,可能会进攻。”
“为此我特意运了一批火炮和炮弹送到安息帝国,我相信波斯人一定会妥善使用这批武器的。”
众人会心一笑,这位传奇搅屎棍,又开始搅动是非了。
得得得……
被黄沙遮盖的官道之上,一匹高腿长身的白马疾驰而来,马上骑着一位少妇,背心插着一支长箭。
她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露着雪白的肌肤,脸上带着惊恐万分的表情,高呼救命。
六七十名马匪打扮的大汉骑着健马,在滚滚黄沙之中,若隐若现,高声呼喊着,发出阵阵怪笑。
那名少妇大叫道:
“救我,几位好哥哥,救救我,我被马匪追杀。”
她仿佛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不由分说,直奔众人而来。
姜吕撇了撇嘴,不屑道:
“主公,千万别信,这都是我们烧弋羌玩剩下的手段。”
“此法名曰仙人跳,那女娃和后面的马匪是一伙的,一旦发善心救她,立刻遭遇围攻。”
“按照古法,那女孩应该赤裸上身,身穿裘裤,满脸泪痕,这样才能惟妙惟肖。”
“现在的强盗,一代不如一代,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都快丢光了。”
众人看他摇头晃脑,一副惋惜手艺失传的模样,心中好笑。
那名少妇纵马冲到众人身边,翻身下马,躲在了众人身后,高声呼喊好哥哥救我。
众人佯装不知,看他们表演。
马匪们将众人围住,高声呼喊着让他们交出女人。
那名少妇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从怀中抽出匕首,张开双臂,向张归元扑去。
她看出来了,这位俊俏的青年,才是这队人的领袖。
白蒙蒙的雾气后发先至,席卷而来,像一条条雾蜃,将众人笼罩其中。
雾气眨眼间消失,与之消失的,还有那些马匪。
姜吕张大了嘴巴,心中骇然,举手投足间消灭了一队马匪,不愧是仙家手段。
望着六七十匹茫然无措的健马,有些发愣。
山坤笑道:“好了,咱们可以冒充马贩子了。”
众人有说有笑向廉县走去,谁也不提那些马匪强盗的下场。
绕过一道山脊,走了一段,来到一处岔路口。
黄沙将官道掩盖,路边的石头路牌因风化而裂成两半,分不清哪条岔路通往廉县。
张归元见路边有一名农妇在田地里干活,想要上前问路。
那名女子见到俊俏的张归元先是一愣,又看到了身后的姜吕,顿时脸色大变,哇哇大叫起来。
她蹲在田间摸索着,猛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手中握着一把硬弓。
弯弓搭箭,对着姜吕连射了三箭,竟然能左右开弓,箭术远超军中士兵。
张归元心念一动,灵气流动,将弓箭弹飞。
那名农妇见箭矢不中,来不及多想,在田间摸索出一把长戈,吼叫着,对着姜吕冲杀而来。
“羌族恶人,我和你拼了。”
张归元心念一动,一阵狂风吹过,将那名农妇束缚在空中。
神识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她竟然没有武艺,也不懂法术,是一名普通人。
他惊骇万分,沉声道:
“难道凉州一名农妇都能左右开弓,骑马舞戈吗?”
姜吕来到那名农妇身前,奇道:“你怎么知我是羌人?”
农妇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唾沫,大叫道:“隔着几里地,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羊骚味。”
姜吕叹息道:
“数百年的相互仇杀,让西北各族之间隔阂极深,相互之间并不信任。”
“羌人酒足饭饱,骑着战马来到凉州各地劫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汉人酒足饭饱,骑着战马来到羌族河谷劫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在我们大西北,好人活不到成年。”
张归元来到农妇身边,将她放了下来,又将长戈和弓箭归还给她,询问道:
“大姐,我们是过路的商旅,自北海而来,我们想要问路,请问廉县怎么走?”
说着,取出一锭银子,放到她手里。
那名农妇望着银子,脸上的警惕之色终于散去,并没有回答问题。
她忽然抬起头,望着张归元的脸,认真地问道:
“你从北海州来,一定过过太平日子,你能讲一下,太平日子是什么样吗?”
张归元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