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这次林家出手……真能把我从齐市那摊事里摘出来？”张得亮坐在椅子上，脊背微微佝偻着，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眼神里满是不确定，看向主位上的老者时，声音都带着点发颤。
老者端着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划着圈，目光落在袅袅升起的热气上，半晌才缓缓点头：“你在齐市做的那些事，早就被人盯上了，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这次林家人主动伸手接盘，你就得趁势松手，让他们‘顺顺利利’接过去——别留半点尾巴，明白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得亮紧绷的肩膀松了些，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连忙追问：“那……我之后会被安排到哪个位置？三叔。”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位置还没完全定死。”老者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当”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他抬眼看向张得亮，目光沉稳：“但肯定会把你调出鲁省，换个地方，给你个地级市市长的位子，先稳住脚跟。”
张得亮的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几乎要贴到桌面上，声音压得像蚊子哼：“齐市那边……我还有些资产没来得及处理，现在要不要抓紧弄回来？”那些可是他熬了多少年攒下的家底，说不肉疼是假的，指尖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不必了。”老者摆了摆手，语气轻描淡写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会让人全权接手，你只需要把那边的人安排妥当，别出乱子就行。”他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刀子似的刮过张得亮的脸，“这些，也算是你回归家族的投名状吧。”
“这……这我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张得亮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不情愿，手指死死攥着裤缝，指节泛白——他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怕是成了家族计划里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心沉得像灌了铅。
老者缓缓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抬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厚：“别盯着那点眼前的蝇头小利。只要家族肯花力气培养你，将来什么样的位置、什么样的资源没有？”他的目光像压在头顶的乌云，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敲打，“失去不代表一无所有，但要是这时候打退堂鼓，那才真的什么都没了——这个道理，你该懂。”
张得亮的喉结费力地滚了滚，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死死低着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表哥，他带着秘书进京了，他……他不会是想跑吧？”陈丰风风火火地冲进办公室，额头上挂着汗珠，后背的衬衫湿了一小块，眼神里满是焦急，说话都带了些结巴，手还不自觉地抓着门框。
周永安正低头看文件，听到声音，握笔的手稍顿，墨水在纸上晕开个小墨点，头也没抬：“他刚出市政府大门，我安排的人就报了信。依我看，你想多了，他是回家族那边搬救兵去了。”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家常，仿佛一切尽在掌握，手指继续在文件上勾画。
“你……你早就知道他会去京都？”陈丰惊得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能塞下鸡蛋，满脸难以置信，手还僵在半空——这时间掐得太准了，简直像算好的！
周永安放下文件，抬头看他，下巴往门口一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沉稳：“嗯，你去把他们几个叫过来，到我这儿开会，商量下接下来的计划。”“好嘞，我这就去！”陈丰应着转身就走。“等等。”周永安叫住他，语气陡然严肃，“市政府的工作，你给我慢慢接手。账目抓紧核算，前期项目一一核实，半点岔子都不能出！”
“知道了！”陈丰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脚步急匆匆的，透着一股利落。
周永安望着关上的门，指尖轻轻摩挲着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戏，倒是越来越有看头了。”眼底闪烁着了然的光，显然心里早有盘算。
另一边，中式装修的会客厅里，红木家具透着沉静光泽，却被一声怒喝撕裂平静：“我就没见过哪个调查组，在一个地方耗整整一年的！”声音铿锵有力，满是压抑的火气，震得窗棂都似在发颤。
“看来老领导是真动怒了。”站在门外廊下，穿行政大衣的中年男子眉头紧锁，脸上带着苦涩，低声对身边人说。
“废话，这动静一听就知道，用你说？”旁边的男子脸色发白，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语气里满是不耐烦，眼神却瞟向会客厅的门，藏着明显的畏惧——下一个进去汇报的就是他。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别这么紧张，老领导向来对事不对人。进去了，该说的照实说，不该提的一个字都别多嘴，错不了。”话虽如此，他自己的指尖也微微收紧了。
“闫明，进来。”会客厅里，那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到。”闫明应声，飞快抻了抻行政大衣的衣襟，将手中文件按边角捋得整整齐齐，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领导，这是您要的资料。”他走到主位前，微微躬身，双手将文件捧过去，指尖因紧张微微发紧。主位上的老者头发花白却根根直立，剑眉如墨，眼神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刘力胜接过文件，指尖在封面上顿了顿，抬眼看向闫明，语气平淡却带着审视：“你们刚才在外面，嘀咕什么呢？”
闫明的喉结轻轻滚了滚，老实答道：“领导，我们没说别的，就是……就是说您今天又动气了。”他垂着眼，不敢直视老者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坦诚。
“呵，你倒是实诚。”刘力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眉眼间的凌厉缓和了些许。他翻开文件，一边看一边问道：“你来了正好，说说吧，对那个即将去齐市当市长的林骁霖，你怎么看？”
闫明听到这句话后，摇了摇头，手指在身侧悄悄攥紧：“领导，这事儿……我不敢妄言。”
“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束手束脚了？”刘力胜抬眼，不轻不重地白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嗔怪，“我还不知道你？向来只埋头干活，不掺和那些弯弯绕绕。但这事关乎地方工作，说说你的看法，怕什么？”他太了解闫明这性子，勤勉是真，避嫌也是真，只是这时候，需要的是实在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