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
草终于恢复了些许勇气,他踮起脚尖,就像害怕那张兽皮会在不注意时突然跳起来咬他。
最终,他小心翼翼地把它捡了回来。
犹豫。
长久的犹豫。
但最终,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草再次摊开兽皮,铺展在桌子上。
眩晕。
转移。
他又一次去到那个诡异但充满秩序感的空间里。
这里的一切都充满秩序感,甚至比姥爷的庄园还有秩序。
看起来不像是魔鬼的造物……
“难道是神赐之物?”
草自言自语。
他壮着胆子走了两步,确认这里面那些奇怪的人根本看不到他。
这让他有了些许勇气,握着兽皮在这片空间探索。
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在说那个奇怪的语言。
“设有x只鸡,那么有几只鸡脚,2x只嘛……”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what time is it?”
“呼应的是氧气,呼出来的是什么?”
没有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能触碰他。
草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他从最初的小心翼翼,变得敢在走廊上大摇大摆地行走。
不仅敢直接走进那些房间,甚至敢站到那个发光的板子旁边,近距离观察台上的人。
“来,许若,你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草正准备离开这间教室,一个看起来年纪不是太大的小孩径直走向平台,等草注意到的时候,这个小孩已经快要撞上他了。
草正准备闪避,但下一秒,那孩子竟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的身体,走到黑色的墙壁前,拿起一支白色的细棒开始写字。
草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和那张兽皮。
原来他们不仅看不到自己,还可以直接穿过自己。
那这样来看,这个世界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危险。
他又走出了这个房间,继续探索。
随着他的移动,他发现很多房间的门上都挂有一个牌子,他虽然不认得上面的字,但可以发现规律。
这个牌子上面的三条横线。
走了一会儿,他发现有一个两条横线的牌子。
又走了一会儿,还发现了一条横线的。
而且,挂着一条横线牌子的房间里,那些坐着的人,身形明显比三条横线房间里的要矮小稚嫩许多。
因为好奇,草走了进去。
台上站着的那个人,虽然个子比他高,但体格在他眼里看来,简直是弱不禁风。
他确信,这样的身体在他的世界,恐怕连争夺一口新鲜黄土的力气都没有。
与前几个房间的人相比,这个人的嘴型动作格外浮夸、缓慢。
她张大了嘴,先说了一句话,然后一直重复一个奇怪的单音节。
“张大嘴巴啊啊啊。”
下面的孩子们也跟着说:“啊啊啊。”
草看向那面发光的墙壁,上面写着一个陌生但规整的符号“a”,那个人就是指着这个符号,重复那个单音节。
重复了三遍后,画面切换,中间那个符号也变了。
变成了“o”。
“公鸡打鸣喔喔喔。”
“喔喔喔。”
又重复三遍画面再次切换,变成了“e”。
“大大白鹅鹅鹅鹅。”
“鹅鹅鹅。”
草看明白了!他们正在学习的,就是画面中央那个符号所代表的发音!
“是魔鬼的语言?还是神的语言?”
草又惊喜又害怕。
在进行到第四个音节时,他也张开了嘴。
“衣衣衣……”
“乌乌乌……”
“鱼鱼鱼……”
这一组简单的音节结束后,下一张画面没有出现新的符号,而是出现了两个像图画一样的复杂文字。
【声母】
平台上那个人说了几句草完全听不懂的话,然后才切换了下一张画面。
上面是“b”。
那个人继续教:“收听广播播播播。”
她的口型张合得非常用力,刻意要将发音的每一个细节都展示出来。
草跟着学习。
简单的音节他能大致模仿出来,但有些音节他模仿出来的不像,只能凑近看那个人的口型,然后继续学习。
可那个人太快了,每个音节只重复了三遍,草有点跟不上了。
“蚕儿吐丝丝丝丝……”
这个一个讲完,又出现了由多个符号拼成的符号。
an,ang,ao,in,ing……
草把这些学完后,一阵铃声响起。
台上的人微笑着说了句什么,座位上的孩子们立刻兴奋地欢呼起来,像一群被放出笼子的小鸟。
那模样和庄园里获得粮食的孩子一样开心。
草来到一个孩子的桌子前,发现他们有写字的布,布上写有那些符号,只是和墙壁上的相比,没那么规整。
但写的不全。
草走着看着,发现了一个写的全的。
他试了一下,自己果然无法将这个布拿起来,他只能站在这里,对着那些符号复习刚才的学的发言。
“aaa,ooo,eee,yyy……”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学习,可是因为好奇,也可能是因为求知欲,还有可能是因为他潜意识里觉得这可能是神的语言。
如果这真是神的语言,那么学会它,是否就能触碰神的领域,就能摆脱愚昧者的身份,成为真正的智慧者?
他独自复习了许久,直到那些玩耍的孩子们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上。
一阵和刚才完全不同的铃声响起,那个人又站到了平台上,要开始继续讲解。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教那些符号的发音。
发光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像图画一样复杂的符号。
【我】
而在这个符号的上方,还标注着两个他刚刚学过的符号。
【wo】
那个人先念了三遍。
“我我我。”
然后,她放慢了语速,用手指依次点过【w】和【o】,最后落在【我】上。
“w,o,我。”
下面的孩子们也跟着念。
“我我我。”
看着那个字,和上面的符号,草心头一震,好像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