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符?”
黎戎反复嚼杂着这两个字,下一秒他忽然笑出声,只是那笑声里带着些难以置信:“你要乌都的兵权?”
两方人马中间摆放着的那一座铜鹤香炉里,烟雾忽然飘向萧远山。
黎戎我趴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眯着眼睛看萧远山:“如今皇上病重,你已是权倾朝野,手中尚且握着黑羽卫,难不成,这九十九节登天梯不够你爬的,你还想更上一层?萧远山,你也不怕摔死了?”
门外忽然一阵凉风袭来,香炉里残烟四散,烛火吹得明明灭灭。
黎戎胸膛剧烈起伏。
谋逆两个字在心底涌出来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荒谬。
若父亲和阿姐知道,当年那个连吃饭都要看人脸色的病弱皇子,如今会存在这样的心思。偏偏这样的萧远山是他们黎家一口一口喂出来的,不知道他们心中又是何滋味?
“黎戎,我摔不摔死是我的事。我奉劝你,现在还是忧心一下你自己的部下吧,看看他们会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而真的去见阎王。”
萧远山声音凉凉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来,意有所指的向着黎戎身后瞧了一眼。
“萧远山!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黎戎的声音忽然沉下去:“如今皇上还没咽气呢!这天下,还不姓萧。”
“这便不必告知你了吧?”萧远山面色仍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不过他眉眼之中满是讽刺,视线自上而下的打量着黎戎,不怀好意的道:“从当年世人无不敬仰的大景战神,走入现在这般过街老鼠的境地。
你大概不知道,你曾经守护的臣民,忧心你为大景带来灾祸,上谏处死你的折子。一箩筐都装不完。
时至如今,你该不会还想要为他效命吧?”
黎戎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眸中黑雾涌动,良久他才道:“你不必挑拨离间,皇上做过什么,没做什么,我心里清楚。我更知道,谁才是暗害我黎家的仇敌...”
说着那双黑眸似利刃一般直直的射向萧远山。
萧远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突然轻笑出声:“呵,黎戎,你可真是一条忠心不二的好狗啊...”
这话一出,周遭空气再次紧绷起来,这头最先压不住情绪的是驰蘅。
“萧远山,你他妈骂谁呢?”
驰蘅怒而将桌子噼里啪啦地给推翻了。
若是没有身后的亲卫拦着,他已经冲上去打人了。
“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本王府上放肆了?来人,掌嘴!”
萧远山轻蔑的瞥了一眼驰蘅,再次将视线落在黎戎身上。
下一秒,他身侧黑影浮动,暗卫猛地向着驰蘅这边突袭而来。
临春瞧着不好,顿时挪至驰蘅身前,堪堪和对面的暗卫缠斗在一处。
眼瞧着临春要吃亏,黎戎猛的起身,长枪嗡的一下再一次握紧在手中。
萧远山眯起眼睛,袖口翻飞间,毒针入手。
大战一触即发。
“停!停停停!”
姜暖之瞧着不对,马上叫停。
姜暖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说说话,怎么又打起来了?王爷,不是我说您,你这嘴也太脏了点。骂黎戎是皇家的狗,你就不是了?普天之下,谁不是皇家的狗?半斤就别嘲笑八两了,好吗?”
“放肆!”萧远山这头,幕僚气的脸胀的通红,显然昨日他也已经见识过姜暖之的本事了,却仍旧没忍住,指着姜暖之抖着手道:“无知妇人!休要污蔑王爷清明,王爷才不是狗!”
“怎么不是?谁不是为了皇上效命?他说我家阿戎是狗,我家阿戎从前可是战神,怎么也算是戍守边关的藏獒。他么,跟京中搅动风云,我看像个边牧。”
眼瞧着萧远山面色不好看,姜暖之指了指自己:“比如我这种小官,也就算是个京巴吧。至于谢侯爷,定是个狗仗人势乱咬人的野狗...”
随后视线看向驰蘅,姜暖之想说他就是一个天天瞎蹦哒的泰迪,但想想吧,这个形容又不算很贴切,又给收了回来。
驰蘅察觉姜暖之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即便如此紧张的氛围下,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其实想说婉拒了哈,他可不是很想当狗。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脸上拒绝之意太过明显。下一秒,嫂夫人当真转开了视线,没有再继续说他。
驰蘅见姜暖之没说话,古怪的竟然有些失落。
下一秒,回神后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失落个毛啊失落?
“放肆!放肆!都说了我们家王爷不是狗!你自己爱当狗,你自己当去!”幕僚气的面红脖子粗的对着姜暖之怒吼。
姜暖之笑眯眯的指他:“你这护主的狗做的也蛮称职的!”
说罢,笑着侧头看黎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又道:“刚刚聊的好好的,王爷先骂人就是你不对。也不用你跟阿戎道歉了,来来来,咱们都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说。”
说罢,她凑近黎戎耳边,压低声音道:“阿戎不气。”
而桌子底下,她却是在黎戎手上快速写下——将人带回去,许是可救...
黎戎瞳孔猛的一缩,对上姜暖之含笑的眸子,郑重点头。
对面幕僚却是气的嘴唇都在颤抖。不过,却没骂人,只是偷眼去看萧远山的面色。
萧远山此时面色铁青,不过,对姜暖之也有几个了解,知道在唇舌上怕是赢不得此女,随即将视线转黎戎身上:“黎戎,你若是管不好你的女人,本王可以帮你杀了另娶一个。”
“阿南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既用不得我管,也用不得你管!”黎戎薄唇轻启,语气不善却掷地有声:“还有,若我是那背弃妻族的人,会羞愧的找根白绫自己吊死。你怎么有脸面,在我跟前大言不惭提起夫妻之道?”
“放屁!黎戎!当年是你们背弃我!是你们背弃我的!我要你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萧远山猛的一掌拍向桌子,内劲巨大之下,面前的黄梨木桌子被他拍得四分五裂。
他猩红着眸子紧紧的盯着黎戎,似乎带着滔天的恨意。
乃至于因为他的怒火,黎戎身后几个将领,俨然也狂躁了起来。许是他们身体里的子蛊感觉到母蛊的暴动,身侧忠伯几人竟堪堪扯着头发,猩红眸子压抑痛苦的呻吟出声。
便是秦凛,此时也骤然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