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鹤问完话,其中一个女人说道:“回大人,这次红石峡聚义有七十八人之多,虽说我们三人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至少能伤其锐气。我听说,里面好色之徒可不在少数。”
杨鹤看了看面前的女人:“你的绰号叫什么来着?”
“回大人,我的绰号叫一丈青。”
“嗯,一丈青。”杨鹤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人,“施耐庵写过一部书叫《水浒传》,里边七十二地煞中就有一员女将,出自扈家庄,叫扈三娘,她的绰号就是一丈青。”
“回大人,我不如您博学多闻,确实没看过您说的《水浒传》。”一丈青答道,“不过,有这个,也辱没不了一丈青的绰号。”
一丈青说完,从头上摘下来一支细长的簪饰,只见此簪饰,全银打造,不到一尺,约有六寸,末端尖椎,中部有些纹饰,头部扁平小勺状,可用于挖耳。
此物,就叫一丈青。
杨鹤看了看,说道:“光有此物还不够。《水浒传》里的一丈青,蝉鬓金钗双压,凤鞋宝镫斜踏。连环铠甲衬红纱,绣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背完了《水浒传》,杨鹤继续说道:“你的美貌倒是不辱没海棠花,但装扮上还要像扈三娘一样,才有一丈青的味道。”
“是。”一丈青答道。
杨鹤又看了看其他两个女人,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绰号来着?”
三个绰号,敢情杨鹤一个也没记住。
一丈青用手一指:“大人,这个身穿黑色衣服的就是皂莺,那个身穿白色衣服的是一朵云。”
《说文解字》记载:“皂,黑也。”
皂,来自于皂荚,皂荚本身是黑色的树荚,故皂色也就是黑色,像明代的仵作和低级衙役,他们大多身穿黑色布衣,也称皂衣。
杨鹤有些不快,这也太糊弄事了:“这意思是,带个皂字就得一身黑,云彩是白色的,一朵云就得一身白了?”
“回大人,正是如此。”一朵云答道。
“要是乌云呢?”
“大人的意思是,让我把白色染一染?”
杨鹤气得鼻子都歪了:“我的意思是,太简单了。”
皂莺见杨鹤动怒,连忙说道:“回大人,我三人向来以此装束示人,江湖中认得我们的人也不少,否则也不会王嘉胤出了这簿《绿林谱》了。”
皂莺把《绿林谱》从怀中取出,起身双手献给杨鹤,复又坐下。
皂莺从怀中取出《绿林谱》时,由于天热,里边穿着甚少,春光乍泄、波涛汹涌,被杨鹤偷眼看见,一时有些心痒。
杨鹤立刻挪开眼睛,像全天下假装正经的男人一样,定了定心,翻起了《绿林谱》。
七十八人在列,杨鹤一个一个地看,不觉点头:“很好,很好,暗桩都在。不过这王嘉胤倒是有点本事,一时能聚起来七十八人,也不容易。”
一朵云道:“我姐妹三人,自小学了些拳脚,本是被逼无奈,才造反,如今得遇明公,这次聚义我们能招抚就招抚,不能便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
“多了。”
“人是多了点,但是我们姐妹三人也会竭尽全力。”一朵云信誓旦旦说道。
“我是说,衣服穿多了。”杨鹤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我看这七十八人里边,只有你们三名女子,若不利用自己的优点,岂不是可惜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一朵云有些犹豫。
“妹妹,常言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既然大人给我们指了条明路,做便是了。”皂莺把衣襟展开,“确实这天热了点,少穿点,也便于施展拳脚。”
“还是皂莺上道。”杨鹤从椅子上走下来,手伸进皂莺衣襟里摸了摸,“水嫩嫩,不错,够了。”
杨鹤复回到座位:“我现在都不能自持了。我跟你们说,人要想富贵就要敢赌,就比如大人我吧,如果还在京中做个左副都御史,靠着月银,几时能有这样的富贵?”
一丈青道:“大人说得是。我们姐妹三人,定会悉心打扮,但刚才大人说的暗桩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七十八人里边,除了我们三姐妹,还有大人的人?”
杨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大人我做事向来都会多几条路,你们只需要做好自己就好了,事成之后,论功行赏。”
“明白。”一丈青拽住一朵云,“妹妹就别扭捏了,一起谢过大人。”
一丈青三姐妹同时给杨鹤施了一大礼。
“不错,不错。”杨鹤心情愉悦,他可能之前在京中的生活太清贫了,现在非常喜欢别人把他抬得高高的感觉。
权力这种东西,人一旦染上,就会变得盲目自信,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人,认清自己的时候往往都是在午夜梦回,穷困潦倒之时。
杨鹤看着三姐妹臣服的样子,满心欢喜:“红石峡,我静候佳音,门房领银,置办行头去吧。”
三姐妹徐徐退去。
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老话说得好,龙配龙,凤配凤;鹁鸪对鹁鸪,乌鸦对乌鸦。
杨鹤是什么人,三姐妹就是什么人。
还是东北话说得直白,管这叫,啥样人找啥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