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在诊所的门外,看到这只狼兽人开始,元坤就做好有一天“死”在他手里的准备。
他手上的唯一的一颗还魂丹,用在了今夜。
这副躯体已经惨不忍睹……
只勉强保留了一息,好在瞒天过海,等那只狼回来,他再想阻止就来不及了!
云坤一边咳一边笑,鲜红的血迹顺着下颚滑落,他安静的等。
这个近乎废弃的小巷,没有人敢靠近。
除了……
在外忙碌一天,现在要赶回家的兔子。
元坤等啊等,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余芝芝刚开始接到唐洛克电话,打算后面几天都住在诊所宿舍。但一想到隔壁的木乃伊,还是打算回来看一看,顺便拿点日用品。
她走在巷子口,就觉得情况有点不对。
今天的小巷路灯坏了,格外的黑。
天边的乌鸦数量多了起来,成群结队绕圈盘旋,它们像是在围剿狩猎,俨然已经盯上了猎物——
水泥地、残根废墟中,躺着奄奄一息的男子,一根断裂埋进地里,只剩沾满血迹的把手,暴露在冷风中。
“元坤?”余芝芝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快步走近,看到缠满绷带的男人,像是断了气一样,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余芝芝屏住呼吸,她凝神,看到一缕微弱的白色气体,从男子的鼻子下方呼出,很快飘散在夜风里。
“怎么会伤得这么严重?”余芝芝呢喃着蹲下身,她哪怕不使用治愈术,单是用眼睛也能看出来,他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完好之处,骨头、内脏全都像被大卡车挤压了一样!
余芝芝来不及思考太多,她直接双手在胸前结印,白色的治愈之光从指尖溢出。
在她看来,木乃伊已经昏死过去。
余芝芝将他送回家里。
经过她长达一个小时的救治,总算稳住了他的呼吸。
命是捡回来了,但是能不能熬过今夜……
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余芝芝在他身边守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小屋的窗户洒落一缕晨曦,躺在床上的木乃伊终于有了动静。
元坤沉闷的咳嗽了两声,细长的眸子落在一旁坐着的少女身上,他脸上是略显惨淡又古怪的笑意:“……你又救了我一命,我要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和他想的一样,治愈师小姐不会见死不救。
余芝芝睡得很浅,听到动静后她连忙睁开眼,兔瞳有些怔忪。她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将脑海里的所有画面都串联到一起。
“不、不用客气。”余芝芝摆了摆手。
木乃伊给她的感觉,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了。
比如他的眼神……
以前的他,可不会用这样,可以称之为“赤裸裸”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旧伤未愈,又填新伤。
余芝芝小声说:“你伤得太严重了,就算不去医院,也得去诊所。”
元坤“嗯”了一声,认同她的话:“我会去的。”
去医院也好,诊所也罢,除了第一次他是被异能小队从病灾区救回去的,后面再去就需要登记身份。如果身份丢失,至少也要一个保障人。
他这严重的伤,当然需要好好养一个月。
快了。
最迟明天。
眼前的小姑娘会替他解决这个难题。
余芝芝见他醒了,心底还是松了口气的。幸好还能替他治病,而不是替他收尸。
她起身,双腿有些麻,强撑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我去收拾一下,晚点来看你。”
木乃伊一直看着她,少女脸色微白,眼睫颤颤,看上去很疲倦了,像枝头的小梨花摇摇欲坠。
余芝芝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要自己清醒一点。
她回头,为了让病人安心,冲他露出一丝浅笑:“等我。”
元坤凝眸:“嗯。”
他当然会等她。
没有她,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没有她,真要变成一捧黄土。
元坤躺在床上,他休息一夜,调整内息,微弱却也够用了。
手指微勾,桌角,不起眼的红色木盒,轻轻动了动。盒盖微抬,一条白色的蛊虫晃晃悠悠的钻了出来,朝着男子爬去,很快缠上了他的食指。
不仔细看,还以为他戴了一个白色的指环。
元坤的拇指轻轻抚摸它的身体,熟悉的触感,让他的心神都异常宁静。
“交给你了。”他音色轻淡,像是梦呓。
小蛊虫轻轻地动了动,似是在回应。
这只蛊,通身雪白,小巧精致,看上去极为良善。世间认识它的人很少,但听说过它的人,很多。
它叫风月蝉。
是一种遗失了几百年的禁蛊。
被种蛊的人,会拥有一段新的记忆,覆盖住旧的回忆。
这种蛊有一个很浪漫的名字,风月蝉。
与风月有关,摄魂夺魄,控制人心。
也因为它的霸道与卑鄙,沦为禁蛊。修炼的条件失传,又尤为苛刻,能使用他的蛊师近年来只有一位——
那个许多修士提起,都会恨得咬牙切齿的,邪修元坤!
余芝芝回屋后,整理了一下,又前往楼下的早餐铺买了小笼包和南瓜粥。
清晨的小巷,格外安静,成群结队的乌鸦也消失不见。
她买好早餐,朝楼上走去。
没留意到,拐角处有一道视线一直如影相随。
余芝芝来到隔壁屋子,木乃伊像是又昏睡了过去。
她将一个玻璃药剂放到桌上。
一直等到中午,木乃伊才渐渐转醒。
他一睁眼就看到了小妖兔,手里拿着一瓶玻璃药剂,透明的水渍,像晨露,像清泉。
总之,是救治人的东西。
“这个是安神剂,可以缓解你身上的痛,还有饱腹的作用。”余芝芝问道:“要喝吗?”
“多谢。”元坤没有拒绝。
余芝芝将药剂瓶盖打开,她凑近,把清凉的水渍顺着木乃伊微微张开的、干涸的唇倒了进去,她专注的看着病患的细微的表情,来判断他是否受用,从而忽略了——
一只白色的、不起眼的蛊虫,从她的手腕处钻了进去。
训练有素的蛊虫,不会在入体时带来任何不适。
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种蛊。
元坤感觉到安神药剂是前所未有的甘甜,他嘴角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下去:“来,让我看看,你最爱的人是谁。那只狼吗?”
?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