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婉只要坐在那里笑一笑,别人跟她说话的时候用温柔轻缓的语调象征性地回复几句,就有一大堆人扎推表达对她的不舍和思念,还有些人对她表达感谢。
老实说,陆清婉连这些人的脸都记不住,更不知道有什么好感谢的地方,她不记得自己帮助过这些人,她也压根就不会帮助人,或许只是偶然表达了一下对对方的关系,或者随意夸赞了一句,竟然也值得记这么久。
毕业礼物收到一大堆,有人竟然还记挂着她拿那么多份礼物不方便,专门替她买了一个容量很大、外观又十分漂亮的手提袋,陆清婉嘴角抿起一个小小的微笑,显得既诚恳又不太好意思,“谢谢。”
陆清婉多会伪装掩饰啊,皱一皱眉,扬一扬唇,用温柔的语气说一说话,就能轻而易举地骗过所有人。坐在那里实在太无聊,陆清婉心生厌烦,随便找了个自己身体不太舒服的借口就提前离开了。
她婉拒了别人送她回家的请求,走出那栋楼的时候就把手上所有的礼物连同那个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手提袋没有丝毫犹豫地丢进了垃圾桶里面,这些东西对她没用,只是个繁琐的累赘而已。
陆清婉压根就不把别人的心意当回事,无论这份心意是贵重还是敷衍,对她而言都没有任何区别。
她就这样回到家,然后等待着陆早早回家,时间过了十点,陆早早还是没有回来,陆清婉生怕自己错过,她甚至直接跑到外面那条道路上等待,看着手表和苍穹之上的皓月群星来回踱步。
时间又过了半小时,陆清婉听到汽车停下的声响,陆早早站在那里跟谢洄年挥手告别,穿着黑色衣服的背影在黑色里面显得更加纤瘦寂寥,像是飘荡的一缕幽魂,一颗日趋萎缩的树木。
陆清婉等着陆早早从这条坡道上面走上来,自己还可以假装不经意地和她偶遇,但是陆早早只是站在原地,迟迟没有挪动脚步,好像没有归家的打算。
于是陆清婉也就站在一团昏暗的光影当中,没有上前也没有后退,始终注视着陆早早的背影。
没过多久,一辆车就停在了陆早早的面前,陆早早果然真的没有回家的打算,她还有下一程目的地要去往,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早就决定要去,眼下已经刻不容缓。
时间太晚了,陆清婉实在是很不放心,于是紧急拨通司机电话,一直跟随在陆早早身后。她比陆早早晚了几分钟到,车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陆清婉很震惊,大晚上的,陆早早来这种地方干什么?
但是陆清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进去寻找陆早早的身影好几圈都始终无果,突然,陆清婉福灵心至,她已经猜到陆早早来这个鬼地方应该是来寻找沈怀瑾的,至于找沈怀瑾是想要干什么暂时还不得而知。
陆清婉按下电梯键,径直来到沈怀瑾和他那群狐朋狗友最常去的地方,刚走出电梯,陆清婉就闻见一股厚重的血腥气味,她低下头一看,巴洛克花纹的地毯上面淋淋地印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不安在一瞬之间迅速扩大膨胀,短短几秒之内侵占陆清婉整个人的大脑和心脏,她飞速地跑过去,推开那扇门,里面混合交杂的气味熏得陆清婉一股无名火,她就近找了一个人问,“我二哥呢?”
陆清婉那张脸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了,更何况他们都知道这是沈怀瑾的妹妹。
“应该在二十六层的那间套房里面,刚刚带着一个有点陌生的女孩上楼了,她也叫怀瑾叫哥。”
陆清婉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在对方目瞪口呆的眼神中飞一样地跑走了。
简直是窝着一肚子火一口气冲到沈怀瑾的房间门前的,陆清婉本来想要直接敲门让沈怀瑾滚出来,陆清婉还没有开口说话,却率先听见了陆早早的声音。
如此平静,如此冷然,如此令人心悸。
陆清婉敲门的手顿住了,内心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促使她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隔着一扇门,听完陆早早和沈怀瑾的这场对话,她知道,陆早早要说出一些被她隐藏很久的秘密。
陆清婉就这么听着,双手攥得死紧,指骨凸出,牙齿恨不得都要被咬碎。
三次?原来她最最最亲爱的姐姐在这个世界至少已经死过三次,真实次数或许要远远大于这个数字,这个世界不断循环,周而复始,说不定她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害死过陆早早一次。
但是沈怀瑾和沈熹言凭什么、凭什么敢丢弃下陆早早?!
这世界上怎么有人会这样对待她性命垂危、孱弱纤瘦的姐姐?
陆清婉那一刻是真的有想要杀掉沈怀瑾的冲动,那种心情比她过往任何一次想要毁灭一切的时刻都要猛烈汹涌,她厌恶沈怀瑾迟到虚伪的道歉,厌恶一切谎言和隐秘。
有脚步声,门被打开了,陆清婉已经提前几秒躲在另外一侧。
陆早早没有看见她,陆清婉从那侧昏幽的光线当中注视着陆早早离开,她扫了一眼陆早早的手臂,陆早早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不太出来伤势如何,但是已经不留血了。
陆早早按下电梯离开,陆清婉从旁边走出来,目光突然变得很沉,她耐心全失,疯狂着拍打着门,起码等待了几分钟门才被打开,陆清婉按捺住心口那种滔天的怒火,甚至还跟沈怀瑾假模假样地说了几句话。
其实进门的那一瞬间陆清婉就恨不得沈怀瑾去死了。
带血的银叉掉落在陆清婉的脚边,一丝血迹附着在她纯白色的鞋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