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时,众人终于站在了兰若轩斑驳的大门前。
这座百年老宅的铜门早已锈迹斑斑,门环上饕餮纹的眼睛却诡异地闪着幽光,仿佛在注视着来客。
\"这门...怎么感觉在盯着我们看?\"童诗彡缩了缩脖子,往阿二身后躲了躲。
阿彩伸手戳了戳门环上的饕餮纹:\"有人吗?\"
\"吱呀——\"
铜门竟自己缓缓打开了,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厅堂内积满灰尘,唯有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新鲜得诡异的月饼,油光水滑的,像是刚出炉的。
金元宝\"吱\"地一声就要窜过去,被阿彩一把揪住尾巴:\"上次你偷吃毒蘑菇,吐了玄天一身的事忘了?\"
小金鼠委屈地\"吱吱\"两声,不情不愿地缩回她衣领里。
\"啪!\"
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团团炸毛,白毛全部竖了起来。
二楼走廊上,一盏惨白的灯笼无声无息地飘过,在积灰的地板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梵天突然从阿彩袖中探出头:\"那不是我的火。\"
众人顿时僵在原地。灯笼慢悠悠地转了个弯,火光映出一张七窍流血的女人脸,惨白的皮肤上爬满青紫色的血管。
\"还我......明月佩......\"女鬼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诡异的回音。
阿彩眯起眼睛,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掀开了女鬼的假发套。
\"哎哟!\"假发下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贾珍珠手忙脚乱地扶正歪掉的头饰,\"你、你怎么看出来的?\"
\"第一,\"阿彩掰着手指,\"鬼火是梵天同款的青炎,但温度不对;第二,你裙角沾着醉仙楼的酱汁;第三...\"她指了指躲在柱子后面的小厮,\"你家'鬼仆'忘记隐身了。\"
贾珍珠尴尬地咳嗽两声,假发套又滑了下来。
就在这尴尬的沉默中,绯月欢快地窜出来,一口叼走了她手里的玉佩。
\"我的明月佩!\"贾珍珠尖叫。
天狗叼着玉佩满屋子乱窜,黄金貉在后面追,撞翻了一排古董花瓶。
糯米团子堵在门口,绯月刹车不及,\"咚\"地撞在它软乎乎的肚子上,玉佩\"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阿彩捡起玉佩对着月光看了看:\"这是赝品。\"
她手指轻轻一搓,玉佩表面镀的金粉就簌簌落下,\"铜胎鎏金,做工倒是不错。\"
贾珍珠突然红了眼眶:\"我...我也是没办法...\"
原来三个月前,贾家祖传的明月佩被\"影盗\"夜无痕所窃。
为了不让重病的父亲知道,她只好装神弄鬼,谎称老宅闹鬼导致玉佩失踪。
\"我哥说雇了江湖第一神偷来帮忙,\"贾珍珠抹着眼泪,\"结果那混蛋偷走了我的嫁妆!\"
阿二突然插嘴:\"等等,你说夜无痕?那个总爱穿月白长袍、自诩'盗帅'的家伙?\"
\"就是他!\"贾珍珠咬牙切齿,\"他还留了张字条,说什么'明珠蒙尘,不如赠我'!\"
团团突然\"喵\"了一声,从贾珍珠袖中叼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珍珠小姐:在下借明月佩一观,三日后子时,兰若轩顶楼恭候。
——夜无痕】
\"今晚就是第三天!\"童诗彡惊呼。
就在这时,顶楼突然传来\"吱呀\"一声窗户打开的声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飞檐上,手中之物在月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明月佩!\"贾珍珠尖叫。
夜无痕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朗:\"多谢诸位引路,在下这就...\"
他话未说完,绯月突然窜上屋顶,一口咬住了他的袍角。
夜无痕身形一晃,差点栽下来,急忙一个鹞子翻身稳住身形。
却不料黄金貉早已埋伏在侧,一爪子拍向他的手腕。
\"啪!\"
玉佩高高飞起,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阿彩纵身跃起,短笛出手——
\"当!\"
短笛精准地击中了玉佩,将它打向阿二的方向。
阿二折扇一展,稳稳接住了飞来的玉佩。
\"还给我!\"夜无痕气急败坏地扑来。
\"咚!\"
糯米团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落脚处,夜无痕结结实实地摔在了镇墓兽软乎乎的肚皮上,又被弹起来撞在了柱子上。
阿彩慢悠悠地走过去,用短笛挑起他的下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夜无痕正要说话,贾富贵突然从门外滚了进来,气喘吁吁地大喊:\"别信他!他是我妹妹雇来演戏的!\"
\"哥!\"贾珍珠尖叫,\"你说好保密的!\"
场面一时混乱不堪。绯月趁机把夜无痕的腰带偷走了,金元宝在翻他的钱袋,团团则把假发套当球踢。
阿二捧着真品明月佩仔细端详,突然皱眉:\"这玉质...怎么像是...\"
\"像是二十年前云梦泽失窃的那块'沧海月明'?\"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众人回头,只见玄天不知何时变回了原形——一只足有圆桌大小的玄武,龟壳上站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云梦泽的掌门。
\"咦?\"阿彩好奇的看了老者一眼。
老掌门冷哼一声:\"我就知道贾家兄妹有问题。二十年前他们父亲偷了我派至宝,现在又想演戏蒙混过关?\"
贾珍珠脸色煞白,突然跪了下来:\"掌门明鉴,家父当年也是一时糊涂...如今他病入膏肓,只求能在临终前赎罪...\"
夜无痕揉着撞疼的后脑勺,讪讪道:\"我就是收钱演戏的...谁知道你们江湖恩怨这么复杂...\"
阿彩看看老者,又看看跪地哭泣的贾珍珠,突然叹了口气:\"所以这任务从一开始就是个局?\"
老掌门从龟壳上跳下来,伸手接过明月佩:\"不错。我早算到贾家会有此一招,特意让你来接这个'任务'。\"他转头看向贾富贵,\"你父亲可还说了什么?\"
贾富贵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家父说...物归原主,只求...只求云梦泽能救他一命...\"
老掌门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罢了,二十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了。\"
就在这时,绯月突然\"汪汪\"大叫起来。众人回头,只见它不知从哪里拖出来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块与明月佩极为相似的玉佩——全是赝品。
贾珍珠羞愧地低下头:\"家父...家父这些年一直在尝试仿制,想做出一个足以乱真的还给云梦泽...\"
月光下,真品明月佩突然泛起柔和的光芒,老掌门的脸色渐渐缓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阿彩看着这一屋子人,突然觉得头大如斗。她弯腰捡起绯月偷来的腰带扔给夜无痕:\"穿上吧,大半夜的,怪冷的。\"
夜无痕手忙脚乱地系腰带时,童诗彡已经和黄金貉开始分赃——他们把贾富贵腰间挂的玉佩全顺走了。
阿二则对着铜镜整理自己被绯月扯乱的发型,全然没注意到团团正把他最珍爱的折扇当磨牙棒啃。
阿彩摇摇头,突然觉得这趟任务虽然乱七八糟,但似乎...也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