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吻毕箭离的时候,洛文祺的肩头已经被上好药包扎妥当了。
一肩头的白布规律整齐的缠绕,好似隔绝了伤痛。
慢半拍的洛文祺意识到对面人终于回应自己,整个人这才僵住。
双目本来黯淡无光,一下子睁大……
好似眼瞳突然有了亮!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看到这个人亲近自己的一天。
“为什么?”
洛文祺着急的拽着陈形意的衣袖不放。
陈形意淡然阖眼,随口出言:“你不会是想让我负责任吧?”
对面人沉声:“呐,难道不是?”
陈形意眉头一皱。
洛文祺心不甘情不愿的:“哎,我知道了。没有麻沸散,所以用这种方式帮我止疼吗?”
陈形意赫然狠狠拍了一把这人的伤口,直让人痛叫出声。
“断袖是违背天道伦常的……”
仿佛要掩饰自己的情绪,不知道是在提醒别人还是提醒自己。
“呐,我可以不在乎!”
洛文祺有些懵了,那这人刚才在干什么啊。
只见陈形意迫不及待的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它是错的,万万人里或许也就那么几个人断袖。从一开始你就不觉得是个错误吗?”
“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要怎么待一生?就算你受的了别人的眼光,我受的了吗?”
他转身笑了笑:“我犯了错,犯了错啊!”
陈形意一直以为自己只会喜欢女人。
可是竟然有一天,心里住进来了一个男人。
太可笑了!
……
陈形意立马背对着人,跑出义庄去淋雨,好似在惩罚自己。
外面大雨倾盆,电闪雷鸣。
这人栽出去也真是半点没有犹豫。
洛文祺强行撑着想去追,立马被身旁的郭远民和白豌按下。
只得失魂落魄的看着陈形意一个人站在那里忏悔。
“小洛洛,他只是没想通。”
白豌似乎感同身受的拍了拍人肩膀。
洛文祺叹息的看着,苦笑:“对我有情,就那么痛苦吗?”
“断袖要面对的是世俗的摒弃,众人的不解,甚至他从前的信仰也崩塌了。你叫一个一直觉得自己喜欢女人的男人,怎么面对啊!”
白豌几乎可以肯定,刚才的那个吻基本就是陈形意心里的那根弦彻底崩了。
多年来,洛文祺对他的情一点点割断的世俗成见。
“呐,怎么办啊!”洛文祺懊恼的垂下头。
白豌一拳头打在人胳膊上,恨铁不成钢。
“你能出息一点吗?陈二分明是已经认命,再推一把直接就成了。”
洛文祺瞪大了眼睛:“呐,推?推一把?”
刚才不是还按着自己不要去追人吗?
只见,白豌直接对着洛文祺的伤口狠狠拍了一下。
“哎哟——”
这叫声直接可以掀翻义庄的屋顶了。
这宛如火烧的痛苦声果然吸引了雨中人。
就算那个人再心乱如麻,也还是不可控制的走了回来。
陈形意似还有些失魂落魄,真的很想逃离面前的人,跑的远远的。
白豌和郭远民非常合时宜的将洛文祺抬到了最角落的棺材旁。
盲区,死角。
哪怕其他的玄璃人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三口棺材的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洛文祺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撑着地面,叫唤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陈形意身上还带着雨滴,一点点顺着衣袖流下来。
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还在搜寻另外两个人在哪里。
他瞪着对面人:“老大和师兄呢?”
“呐,一个去捡柴,一个去找吃食去了。”
洛文祺冷不防撑起身子。
“呐,实在疼的要命。你要不再帮我看看伤?”
这回陈形意算是明白了,老大的个性八成故意跑开的。
他眼睛怒睁:“又不会死!”
洛文祺涨红了脸,扭捏作态:“呐,说不一定呢!你看现在战乱,是吧?”
这人肩头的伤果然是开始外渗,那抹红好似刺痛了某人心。
洛文祺忐忑道:“呐,我知道你怕什么,纠结什么。但是,我们是两个人一起对抗世俗之见啊!”
他急匆匆从腰间递过去一把匕首,俨然是之前陈形意赠给他的。
“要是,要是你气我毁了你心性。就杀了我!”
实在是惊世骇俗的承诺,这种不要脸也不要命的情话,也不知道是谁编出来的。
陈形意的表情实在很复杂,想一拳头直接敲过去。
哭笑不得,犹豫非常。
这夜半时分的暴雨,好似成了精,竟然停了。
洛文祺看着对面人那模样,心烦意乱的,觉得自己真是被人下了降头。
冷清朗月当空。
新鲜泥土味伴随草叶香,四处弥漫。
两人挨的那是异常的近。
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对面人眼帘上沾染的水珠。
好近……好近……
陈形意直接一把将洛文祺的拖了过来,提起刀砍了下去。
“呐,你还真砍啊~”
洛文祺好似梨花带雨的被对面人直接割开了一只手指的血。
“你非要让我心里难受吗?!”
陈形意厉声。
他直接把人手指按在了半块残布上,清晰留下了指痕印。
下一刻,他也用匕首割了自己的手指血,毫不犹豫的按上去。
定——了——
就这么两个字,还真是简单粗暴。
洛文祺实在是吃惊这人的态度转变如此快,如此凌厉!
然后,他便是无可奈何的笑了。
哪有谁家定情就用块破布写“定了”两个字血书的?
还在三口棺材旁边诉的衷肠!
甚至旁边还有几百个灵牌,几十个不知道是谁的骨灰盒子。
这就是传闻中的,讲情话给鬼听!
“老大说过,凡事一定要立了字据才算数,不然口说无凭。”
陈形意颇为笃定的点了点头。
果然是好习惯!
洛文祺捂着肩膀,有点笑岔气,甚至顾不上自己白色布条上的殷红。
于是,陈形意决定后面的伤都由他来换药和换布。
当然,这场莫名其妙的义庄定情还是告诉了回来的白豌和郭远民。
对此,白豌感到颇为悲哀:“之前小洛洛被打伤的过于狠了一点,这种苦肉计实在有些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