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玄璃国师失踪无影的消息很快传开。
连古洋国师本人的尸体都找不到!
无数京卫军到了第二日才划船寻人,只找到无数被曼陀罗草熏晕的守卫,炸晕炸伤的善化寺和尚和刺客。
举国上下,一片哗然。
文清山岩壁上一片血红字迹,朱砂在上面写“天罚”符咒。
古怪,狰狞……
据说画的就是一个血红夜叉,惟妙惟肖人像,加上“天罚”二字。
短短半个月内,善化寺被毁,国师失踪。
街头偶有传言,因谷洋国师无视韩妙染《地狱相图》而杀生。
此举降下灾祸,才会在祭祀路上屡屡受挫,最终失命。
期间,在玄璃和大庆的小报上流言四起,还配了身临其境的图纸。
说古洋国师,乃前世业报,天道轮回。
“神意天命论”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家伙提出来的舆论。
甚至,其写凡追其恶者需每年焚香“认罪”,十年方能圆满。
玄璃民间,人心惶惶。
一时之间,弃业的屠夫、渔人,刽子手更多了。
杀人越货者,纷纷抛刀改业。
市集和酒楼摊贩竟然出现了“鱼肉不售,目不见荤”的罕见场景。
《地狱相图》的影响力变得前所未有的大,令人叹服。
而且,已经有人决定取消祭祀要杀生,害命的传统。
玄璃没了掌皇权人,失了掌教权人,一时之间恐陷入即将的内乱。
此刻……
在郭远民讲述这一切的时候,陈形意一言不发。
他与身边的洛文祺几乎趋同步骤的托腮长叹,面色凝重。
当初,白豌和凌书墨他们一起商量这个计划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拍案而起的赞同。
如今,却对结果很是担忧。
“郭师兄,你是说根本就没有看到谷洋的尸体?”
郭远民愣了一下,不由道:“当时,孑立和他一起跳入湍急的溶洞暗河,那里是个险境……”
陈形意不禁沉默。
谷洋何许人也!
一个失去了宝贝,还可以武功高强,培养暗门刺客,在大赢搅弄几十年风云的人物。
那么多次义子都杀不了他,这次怎么可能轻易的就尸骨无存了。
尽管,他们考虑到了每一步。
白豌将善化寺毁了,调虎离山争取万人俘虏过江,显《地狱相图》传因果报应,释善恶归宿。
同时,让古洋国师不得不改在文清山祭祀。
从避免杀害无辜,步步断绝仪仗队伍,再到设其逃脱山路,从毒烟到暗器,炸药都准备上了。
善后的舆论,因果与天命说也散布的足够。
但是,没有看到尸体就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们,终归是尽了全力了啊!
环环相扣,一招不慎,便非死即伤。
白豌相信自己的才华,亦如他相信对岸的凌书墨一定能接收安排好所有的战俘。
他相信,陈形意等人能完满的在文清山设立所有的暗哨和机关。
唯一料不到的,就是这位国师到底是命硬,还是运气好?
“咳!咳!不管怎么说,九日来你们都做的足够厉害,结果不算差。不是吗?”
白豌赞许的轻拍旁人肩膀,笑的如霁月销雪。
“郭兄的功夫隐秘到众人都无法察觉,陈二精通山间奇门移形幻影之术。更别提小洛洛的力气一人可力拔山河,还有帮我们藏身的死囚乞丐那般尽力!”
“此次,堪称前无古人。如能得金,你们当是万万两!”
说罢,他将一整瓶伤药膏放在洛文祺手边。
洛文祺之前就因为力大无穷,生生硬控了四十斤剑弩,直到现在还抬不起胳膊。
其接了药,扭过头:“呐,可是!国师万一还活着呢?”
“他已然失势。”白豌语重心长的看着陈形意,“陈二,你觉得他欠你们的债还完了吗?”
其他的都是附属,备受弑父苦楚煎熬的陈形意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被问话的人稍稍合上眼睛。
“老大,当初你亲手杀了自己的恩师李思蒙,是怎样面对的?”
陈形意远远看着窗外的弦月,斗转星移。
关于李思蒙的死,知道真相者寥寥无几,都传闻他是那场谈判船难火焚溺水而亡。
无人怀疑过是白豌动手。
曾经的过往渐渐在黑云中消失。
望着和自己类似经历的男子,白豌神情微变间长叹:
“我不否认自己是个罪孽深重的弑师恶人。但是他也决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做过的事情,没什么好后悔的。但是,曾经的师徒缘分得承认,哪怕是孽缘!”
最后,他补充了一句。
“我无悔!”
当初,李思蒙养大他九年是真,教他作画也是真,害他杀他更真。
陈形意想是有所触动,胸口发疼,有种难以形容的自嘲。
“老大……就是老大啊……”
霎时间,心如刀绞。
然而,洛文祺的指尖却是悄然擦过他的手背。
丝丝入扣…
一个人没有挣扎,另一个人没有松手。
陈形意恍然看到这人对他道:“ 呐,其实你和小白不一样。”
“你恼的不仅仅是他对你不好,想杀你。更重要的是他害你成为负国帮凶。只把你当作细作工具!害你对不起本来的大赢父母。”
“他不配你承认孽缘,因为你觉得他连缘都算不上。”
“除非亲眼看到他的尸体,否则你是放不下这些这债的!”
陈形意凝重的看着他,面上流露出淡淡带着寂寥的笑意。
往事一一重现脑中……
从小到大一切刻骨,历历在目。
二人目光交汇……
很轻,很柔……
洛文祺的面容如此和煦,华贵淡然,眼神真挚。
那般懂自己……竟然……很想多听听这人对自己说话?
意识到什么的人怔住了。
“你!你自以为是,才……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陈形意狠狠瞪了人一眼,还是口不择言的反驳。
他惊恐地发现——
对面人现在怎么每一句话都能说到自己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