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天前,邺城。
“你说什么!刘瑁命贾诩从并州南下,助张任渡河后破了野王,如今已经与汉军主力会师,围了怀县!”
大都督曹仁在听到怀县被围之后,脸色大变,毕竟怀县不仅是河内郡治,更是扼守大河,屏障邺城南翼的战略要地。
此地一旦失守,刘瑁大军便可轻易长驱直入,直抵魏郡!
更何况,如今被围的还是司马懿的长兄,司马朗。
如今司马氏可是如今魏国朝堂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因此无论从战略还是政治层面,怀县都绝不容有失!
“快唤子文来!”
思忖片刻后,曹仁急切呼唤曹彰来此。
“末将见过都督!”
片刻后,一名身材魁梧、须发微黄、气势凌厉的将领大步跨入,正是素有“黄须儿”之称,以勇武闻名天下的曹彰,曹子文。
“子文,情况紧急!伯达如今被汉军主力围困于怀县,危在旦夕!
我命你即刻点齐三万精兵,火速南下,务必击破围城汉军,救出伯达,稳住河内防线!若怀县不可守,那也要救伯达离开!明白吗!”
“请都督放心!”
曹彰慨然应诺,脸上充满了自信,毕竟当初围杀典韦时,曹彰便是绝对的主力,他对自身的武勇有着绝对的信心。
在他看来,汉军主力被怀县拖住,其余方向必然空虚,此去救援,自当以摧枯拉朽之势大破汉军!
随后这三万魏军精锐,便在曹彰的亲自率领下,携带大量的攻城器械,浩浩荡荡离开了邺城,向南疾驰。
曹彰一马当先,心中早已在盘算着如何阵斩汉将,再立不世之功。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他南下的必经之路上,共县,一座不久前才被汉军攻占的城池,正有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将领,等待着他的到来……
共县,这座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因为去岁典韦之死而引世人瞩目,而今,它却因为曹彰,再次成为了风暴的中心……
原来当初徐晃在前往白陉之时,就向张辽借了一个人,而在拿下共县之时,徐晃便命此人率三千士卒留守共县,防止魏军突袭。
此人,便是张辽麾下副将,郝昭……
当哨兵汇报曹彰的三万大军压向共县地界时,城楼上的郝昭面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变化。
“将军,魏军势大,倍于我等十倍!领军者更是曹彰!此人骁勇异常,当初便是围攻典将军的主力,这次气势汹汹,恐怕……”
郝昭麾下都尉看着城外那无边无际的军营,忧心忡忡地说道。
郝昭缓缓点头,目光扫过城墙上的汉军,他们的脸上,有紧张,有凝重,但更多的,是一种经历过血与火考验后的沉静。
“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
郝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曹彰虽勇,却不善攻城!其倾巢而来,欲救怀县,必求速战,我等只需据城坚守,挫其锐气,耗其粮草,拖延时日,待陛下北上便是胜利。”
此次守城,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早在曹彰到来之前,他就亲自主持在城内紧急加筑第二道城墙,同时在城内横向挖掘壕沟,又将巨大的石弹系上绳索,置于城头。
同时将城中所有可用之材用来储备滚木礌石,又亲自检查了每一段城墙防务,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同时将共县周边所有可以制作箭矢、石弹的材料尽量多的聚于城中,夜以继日的制作着箭矢与石弹。
因此两天后,当魏军抵达共县城下,看见的是一支旌旗招展,兵甲鲜明,士气充足的守城汉军!
“传令下去,各部严守岗位,不得擅动!弓弩手节省箭矢,待敌近至五十步再放箭!投石车瞄准敌军密集之处与攻城器械!告诉弟兄们,我们身后,就是陛下的大军!守住共县,就是大功一件!”
“喏!”
城外,曹彰看着共县城头那稀疏的守军,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哼,区区三千残兵,也敢挡我三万大军?传令!擂鼓!攻城!”
“咚!”
“咚!”
“咚!”
在曹彰的命令下,魏军开始擂鼓,激昂的战鼓声冲天而起,共县的攻防战正式开始了……
“杀啊!”
魏军推着云梯和冲车,如同潮水般向共县城墙涌去。他们气势汹汹,显然没把这小小的共县放在眼里。
“放箭!”
当魏军先头部队踏入五十步范围时,郝昭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嗡!”
城头之上,早已引弓待发的汉军弓弩手同时松开了弓弦。密集的箭雨如同黑色天幕,瞬间笼罩了冲锋的魏军队列。
“噗!”
“噗!”
“噗!”
箭矢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冲在最前面的魏军士兵猝不及防之下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
“举盾!冲!冲上去!”
在魏军将领的命令下,他们举起手中盾牌,将汉军射来的箭矢挡住了大半,只有部分箭矢从盾牌间隙射了进去。
当魏军突入到城下之时,他们就已经损失了上百兵卒了,然而他们刚至城下,迎接他们的,就是城头倾泻而下的滚木礌石……
“放!”
巨大的石块呼啸着砸落,将云梯砸得粉碎,滚烫的火油和金汁烫得魏军士兵皮开肉绽,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
郝昭亲自站在城垛之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局,不断调整着防御部署。哪里出现缺口,他便立刻调集预备队补上。
哪里的敌人攻势凶猛,他便指挥投石车重点打击。他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让守城的汉军将士们心中安定。
第一波攻势,在付出数百具尸体的代价后,被郝昭轻松化解。魏军如同潮水般退了下去,留下一地的狼藉和哀嚎。
曹彰在后方看得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这小小的共县,抵抗竟如此顽强。
“废物!再攻!给我用冲车撞开城门!云梯继续上!我就不信,砸不开这乌龟壳!”
半个时辰后,魏军再次发动攻击,其势更加猛烈。
数架巨大的冲车在魏军士兵的推动下,向城门推去。同时更多的云梯搭上了城墙,魏军士兵如蚁附般向上攀爬。
“把栓了绳子的石块推下去!目标冲车!”
“喏!”
“轰!”
只见汉军将石弹推下,由于石弹上绑有绳索,,可以反复操作,郝昭凭借这招便将魏军的冲车尽数摧毁……
“火油!点火!”郝昭再次下令。
早已准备好的火油罐被点燃,狠狠地砸向正在攀爬云梯的魏军士兵。火焰瞬间吞噬了云梯和士兵,惨叫声伴随着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城墙上的白刃战也愈发激烈,不断有魏军士兵爬上城头,与汉军交手。
汉军士兵虽然人数处于劣势,但凭借着共县内城的掩护,一次又一次地将冲上城头的魏军赶了下去。
激战从清晨持续到黄昏,魏军发动了数次猛烈的进攻,却始终无法拿下共县。
城墙下,魏军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而汉军虽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但却依旧顽强的守住了共县。
曹彰看着夕阳下那面迎风飘扬的赤黑色龙旗,脸色铁青。
他原本以为半日即可攻下的共县,竟然让他损兵折将!那守城的汉将,究竟是何方神圣?
“收兵!”
曹彰咬着牙,不甘地下达了命令。今日攻城损失惨重,士气已泄,再打下去也毫无意义。
夜幕降临,魏军大营灯火通明,伤兵的呻吟声此起彼伏。曹彰在大帐中烦躁地踱步,他派人打探得知,守城的汉将名叫郝昭,以前似乎从未听说过此人名号……
“区区一个无名之辈,竟敢阻我大军!”
曹彰怒吼道,“明日!明日我必亲自擂鼓,定要攻破此城!待破了共县,我要屠了整个共县!”
然而,接下来的数日,战况依旧胶着。
曹彰使尽了浑身解数,建造箭塔、挖掘地道、夜袭……但郝昭总能见招拆招,一一化解。
针对箭塔,他依仗城中的第二道土墙形成多重防御;
针对地道,郝昭在城内横向挖掘壕沟拦截,迫使魏军暴露行迹后击杀。
针对夜袭,他依旧早有预料,安排了士卒三班倒,保证夜间的安全。
三万魏军,就这样被死死地拖在了共县城下,寸步难行。
毕竟若魏军绕过共县,恐怕就会被汉军包了饺子,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补给并不能支撑他们抵达怀县……
时间一天天过去,曹彰带来的粮草在迅速消耗,士兵们的锐气也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消磨殆尽。
而怀县方向,同样没有好消息传来,反而不断有探马回报,汉军攻势日紧,怀县岌岌可危。
曹彰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他勇则勇矣,但在攻城这件事上,他显然不是老辣沉稳的郝昭的对手。
毕竟在原本的历史中,让诸葛武侯吃的最大一次败仗便是以数万大军进攻郝昭所防守的千余步卒无功而返,而曹彰又凭什么能打破郝昭所守的共县呢?
因此,直到怀县陷落、司马朗兄弟伏诛的消息传来,曹彰才彻底绝望,救援的目标已经消失,继续猛攻共县已毫无意义,反而会让自己陷入更大的伤亡。
最终,在付出了近四千人的伤亡后,这位以勇武着称的“黄须儿”,只能带着满腔的憋屈和愤怒,下令大军徐徐后撤,退往朝歌城。
而郝昭,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汉将,凭借三千步卒,硬生生将曹彰的三万大军阻挡在共县十余日,为刘瑁主力彻底解决怀县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他的名字,也将随着这场经典的防御战响彻天下!
当刘瑁在前往共县的路上听完徐晃的汇报,得知正是郝昭在共县力挽狂澜,挡住了曹彰的援军时,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赞许和惊讶。
“郝昭……郝伯道……好!传朕旨意,郝昭坚守共县,挫败强敌,功勋卓着,加封安垒将军,临朐亭侯,赏金千两!待抵达共县之后,朕要亲自见见这位善守之人!”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