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不过是个考验罢了，你别太往心里去，放手去做就行。
做好了固然好，做不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曦说这事没那么重要。”
还不等他疑惑，王语彤的声音便在听筒响起。
语气要比刚才轻松许多。
“我本来就没觉得有啥大不了的，所以才没告诉你，你看，小曦这么快就跟你说了。”
汪洋瞬间回过神，嘴上挂着淡淡的笑，笑呵呵的回应着。
可那眼神却透着几分冷漠，像是蒙了一层霜。
不管是不是考验，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自从刘星他们提出要独立经营公司后。
这个念头就无时无刻不在他脑海里盘旋。
诚然，背后若有人扶持，将一家公司做大做强，市值飙升至成百上千亿，甚至上万亿，这无疑极具吸引力。
然而，这其中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
曾经去见投资人，跟个孙子一样。
吐了喝，喝了吐，52度的白酒跟水一样往胃里灌。
甚至喝吐血，就为博投资人一笑。
那时他甚至想自己要是个女的就好了。
可即使是这样，能真正投的人屈指可数。
若不是有陈曦的帮助，或许如今的AIt依旧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公司。
说不定还在为租赁服务器的费用发愁。
原以为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奈何上天的每一个赠与都已经提前标好价格。
安抚好王语彤，汪洋挂断电话，踱步到办公桌前，缓缓坐下。
目光直直地盯着桌子上的手机，眼神像是被钉在了上面，久久无法移开。
许久，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心底默默念了几句。
考验……呵。
抬手点开电脑上的爪子搜索界面。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很快一行字便出现在搜索框中：
“如何让天使投资人退出？通常应该如何赔偿？”
网页加载速度有些慢，汪洋的视线紧紧盯着屏幕，指节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叩击，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下一秒，页面刷新，一行一行的文字依次出现在屏幕上。
汪洋目光急切地扫过这些文字，可越往后看，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各种复杂的条款、几倍赔偿金额……
到最后，他整个人像被抽去了力气。
无力地靠在椅子上，眼神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先不说陈家会不会接受赔偿。
单看这数字，就算爪子不跟AIt解约，公司也得不眠不休干上三四年才能凑齐。
这还不算那如滚雪球般的利息……
他两只手猛地插入头发，狠狠揪着，像是要用疼痛驱散此刻满心的焦虑。
不多会儿，桌子上便散落了一小堆发丝，在灯光下泛着黯淡的光。
紧紧握起拳头，在桌子狠狠地敲了下，汪洋急忙按下电话。
“闫菲，找一下当时海外信托跟AIt签的投资协议，立刻给我拿过来。”
十几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汪洋应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
闫菲步履匆匆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学长，你要这个文件干嘛？”
闫菲眼神里满是疑惑。
“没事，你出去吧。”
汪洋伸手接过文件，冲闫菲摆了摆手。
此刻他满心都是这份协议里的条款，实在没有心情解释什么。
闫菲见状，虽有不解，还是默默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汪洋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文件夹，逐字逐句仔读起来。
然而，当他把整份文件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翻阅一遍后，却并未发现任何关于退出协议的说明。
反倒是那些对AIt有利的条文，映入眼帘的不在少数。
显然，这份文件当时陈曦应该是看过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些特殊条款。
比如其中一条规定，在公司达到特定技术突破节点时，投资人不得干预公司内部决策……
这无疑给了AIt极大的自主发展空间；
还有若因市场不可抗力因素导致公司业绩下滑，投资人需按一定比例减免应得收益，以缓解公司资金压力……
汪洋的脑子愈发混乱。
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横冲直撞，搅得他头疼欲裂。
他烦躁地“啪”的一声合上投资协议。
正准备起身，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敲响。
办公室的门被“砰”地撞开。
两个头发油亮得反光，顶着浓重黑眼圈，满脸胡茬肆意生长的男生风风火火闯了进来。
汪洋的屁股已经抬起一半，看到两人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我说你们俩，不是让你们去休假吗？怎么还窝在这儿瞎忙活……”
汪洋抬眸，看着这二位，一脸的无奈。
昨天还答应的信誓旦旦，结果昨晚还在那熬。
孙政麻溜地从一旁拖来两张椅子。
随手将其中一张朝刘星的方向一扔，自己则一屁股坐上另一张。
半躺在椅子里，眼皮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可那眼睛里，却有丝丝亮光闪烁，透着股子兴奋劲儿：“昨天你那想法，可太让我心动了。
嘿，没想到老子也快成亿万富翁了。
我们来就是想问，你打算啥时候卖股份？我举双手赞成！”
话落，他脑袋一偏，看向刘星。
刘星眼疾手快，反手一巴掌拍在孙政的后脑勺上。
没好气地骂道：“干你大爷，谁跟你是为卖股份来的。”
他白了孙政一眼，转头看向汪洋，神色认真起来，“你到底咋打算的？这可不是小事儿。互娱部那边已经传出小道消息了，底下人干劲都没之前足了。这事儿，得赶紧解决。”
汪洋看着面前这两个邋里邋遢，却又满心为公司操心的兄弟。
手不自觉轻轻抚上文件夹的边缘，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一丝感激悄然在眼底浮现。
若不是身旁有这几个兄弟一路鼎力相助，他又怎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般想着，内心那个念头，愈发坚定了几分。
“暂时有两个方案。
其一，把陈家的投资还回去，按照贷款利率的一点五倍，保留陈家所有股权，往后他们要怎么处置这些股份，随他们便；
其二，我退出AIt，让陈家全面接手，你们还是AIt得骨干。”
“我靠，你小子这是要当逃兵啊！”孙政一听这话，“噌”地一下坐直身子，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脆响，震得桌上的电脑屏幕都跟着抖了抖。
“你给我冷静点！”刘星见状，狠狠瞪了孙政一眼。
孙政撇了撇嘴，又悻悻地靠回椅子里，嘴里嘟囔着：“你走我也走，你去哪儿我跟到哪儿，反正不在这儿受这窝囊气。”
刘星手托着下巴，眉头紧锁，缓缓摇了摇头，分析道：“我觉着第一个方案不太现实。这点钱，对陈家来说，这点钱恐怕连小曦的零花钱都算不上，他们指定看不上。哪怕你三倍、五倍地归还……”
汪洋默默叹了口气，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这个问题，他又何尝没有反复思量过，可思来想去，又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先不说这些了。
关于你俩股份出售的事儿，急不得，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还得跟林妍、何宇轩商量商量。
我们找个时间，一起碰个头。”
汪洋抬眸，目光淡然地看着两人，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阴郁，“剩下的事儿，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别操心。”
孙政又在那儿絮絮叨叨扯了半天，警告他别再像以前那样，啥事儿都自己扛，把兄弟当外人。
汪洋听着，心中满是感动，不住地点头。
好不容易送走这俩哥们，汪洋缓缓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伸手紧紧握住手中的笔。
不管这是不是考验。
这一次，都没好了。
陈家的逆鳞，这次他是触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