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朝。
李瑛端坐在龙椅之上,肃声下令:“王忠嗣平定渤海劳苦功高,近日不幸感染了风寒,无法下床。
着礼部即刻遣使赶往东北慰问,并赏赐人参、灵芝、冬虫夏草等名贵药材若干,祝他早日康复。”
东方睿一脸惊讶的出列:“从长安到龙泉府超过五千里路程,更兼东北天寒地冻,使者只怕一个月才能抵达。”
李瑛冷哼一声:“怎么,前线的将士能够不畏严寒,你们礼部的人就这么金贵?”
“臣不敢!”
东方睿急忙认错,“臣是怕耽误了晋国公的病情。”
李瑛挥手道:“王忠嗣又不是傻子,难道他干等朝廷送去的药材,龙泉府就没有郎中?
朕让你们礼部赏赐药材,是为了表达朝廷的关怀之意,怎生多费唇舌?”
“臣遵旨!”
东方睿连连领命,“臣即刻选派合适人选,即日出使东北。”
李瑛又道:“给王忠嗣的家眷赏赐黄金二百两,锦两百匹、帛三百匹、婢子五十、奴仆五十,以表嘉奖。”
主管封赏物品的太府寺寺卿薛绦出列领命:“臣谨遵圣谕!”
随后,李瑛又当朝做出决定,把渤海国的疆域加上辽东、辽西等地区设置为“东北都护府”,由大将军、太尉王忠嗣兼任“东北大都护”,主持东北的军政大权。
大唐在高宗时期设有安东都护府,辖区包括后世的辽宁地区以及朝鲜北部地区,另外在吉林地区设有渤海都督府,黑龙江地区设有黑水都督府,将东北地区分成了三个大的行政板块。
而李瑛现在将东三省统一设为“东北都护府”,使得王忠嗣名正言顺的成为了“东北之王”,堪称大权在握。
兵部尚书杜希望对此深表担忧,在朝堂上公开反对:“陛下,臣以为东北都护府面积广袤,人口远超西域,系于一人之手恐威胁社稷,请陛下三思!”
李瑛面露怒色:“杜卿多虑了,王忠嗣乃是朕的义兄,为中兴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有他掌舵东北,有什么可担心的?
更何况,待义兄病愈之后就会返京,杜卿怎能攻讦与他?若不是念你与国有功,定然严惩不贷!”
杜希望急忙辩解:“臣并非怀疑晋国公怀有二心,而是担心晋国公返京之后继任的大都护不可靠。”
“你这是怀疑朕用人不明?”
李瑛怒斥杜希望,“罚你一个月俸禄,再敢多言,定然严惩不贷!”
“喏……”
杜希望只能无奈的吞下这枚苦果。
尚书省很快拟定诏书,宣布设置安东都护府,并任命王忠嗣暂任东北大都护,并将原渤海国治下各府改为州郡,各州郡主官全部启用王忠嗣所任命的人选。
诏书加盖了玉玺与中书、门下的大印之后,由使者冒着风雪送往东北,晓谕王忠嗣及其麾下诸将。
圣谕前脚刚刚离开,礼部派遣的慰问官员也从宫内领了灵芝、人参、冬虫夏草等名贵药材,顺着驿道踏上了前往东北的旅途。
“晋国公府”所在的务本坊敲锣打鼓,一团喜庆,看热闹的百姓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太府寺少卿杨国忠亲自押送着圣人赏赐的黄金、锦缎、绢帛等物品,以及一百名奴婢,在乐手吹吹打打的陪伴下登门赏赐。
“恭喜宋夫人,陛下得知晋公感染风寒,特命太府寺赏赐这些财物与奴婢,以表慰问!”
身穿绯色官袍的杨国忠满脸笑容,对出门迎接赏赐的宋夫人毕恭毕敬,甚至带着一丝阿谀奉承。
身穿一品诰命夫人服,头戴金钗的宋夫人意气风发,笑逐颜开:“哎呀……半个月之前,陛下刚刚厚赏了许多财物,这又来赏赐,让我们王家如何心安?”
杨国忠笑道:“晋国公为国征战,犁庭扫穴,安定边陲,陛下怎么封赏都不为过啊!
得知晋公身体抱恙,陛下深感忧虑,只恨山高路远,不能亲自探望晋公,已经派了礼部官员携带名贵药材前往东北探视。
这些财物是陛下对晋国公为国操劳的感谢之意,有请宋夫人清点,也好让下官回去顺利交差。”
宋夫人笑的合不拢嘴:“既然如此,那我们王家就笑纳了,来人呀,帮着太府寺的差役把圣人的赏赐搬进家中。”
“小人遵命!”
王府的管家立刻上前,眉开眼笑的指挥家丁把全部赏赐搬进家里清点,又接收了新来的奴婢与仆人。
聚在门前看热闹的百姓羡慕不已,议论声此起彼伏。
“陛下对晋国公真是恩宠有加,冠绝满朝,半月前刚刚赏赐了两马车金银珠宝,今天又赐了这么多,真是让人眼红啊!”
“瞧你这话说的,人家晋国公破幽州、克沧州、平渤海,功高盖世,又是圣人的义兄,朝廷再怎么赏赐也是应该的!”
“听说陛下要调晋公回京担任大将军、太尉,掌管天下兵马?”
“这就叫人尽其才,论资历,这大将军之位非晋公莫属啊!”
“哎哎……听说了没有?我听人说陛下有意将晋公册封为王爵,只是有些大臣不同意,此事正在讨论之中。”
“你听谁说的?”
“你管我听谁说的,爱信不信,反正无风不起浪!”
热烈的讨论甚至融化了积雪,数千百姓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眼里只有对加官进爵的羡慕,只恨自己不是王忠嗣的亲戚。
“既已点清,下官告辞!”
等“晋国公府”的人拿着清单核对无误之后,杨国忠向宋夫人、公孙芷等王忠嗣的妻妾施礼告辞,脸上自始至终挂着笑容。
“呵呵……有劳杨少卿了!”
宋夫人亲自把杨国忠送出门槛,然后在百姓炽热的目光中下令关闭大门。
“唉……这个月来两趟王府了,也不给点回敬,这晋公夫人可真抠啊!”
杨国忠钻进马车后闷闷不乐,心中暗自吐槽。
自己跑前跑后的跟着宋夫人套近乎,多次制造独处的机会,这娘们却没有任何表示,实在抠的令人发指。
“你们王家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也不怕被撑死!”
杨国忠心中忿忿不平,“老子跑前跑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两锭金饼也算你们有良心,居然一毛不拔,那我祝你们王家早日垮台!”
宋夫人回到客厅,把包括公孙芷在内的妾室召集到跟前,宣布每人分一块五两重的金饼、五匹锦、十匹绢,其他赏赐全部存进库房,作为家中积蓄。
其他几个妾室领了赏赐,欢天喜地的离去,唯有公孙芷面露忧虑,欲言又止。
“怎么,莫非公孙妹妹嫌姐姐给你分得太少?”
宋夫人有些忌惮公孙芷,决定再额外分给她一些,“那就再分给妹妹一块金饼,五匹锦、五匹绢好了。”
看到公孙芷依旧没有高兴的意思,宋夫人解释道:“剩下的存进库房,姐姐并不是据为己有,妹妹切勿误会!”
公孙芷叹息道:“姐姐莫要误会,妹妹哪里是嫌弃分得少,而是为陛下连续赏赐深感不安。”
“呵呵……妹妹这是说哪里话?”
宋夫人闻言哑然失笑,忍不住在心底骂了一句“你这女人可真是杞人忧天”!
“陛下对咱们的夫君恩宠有加,又是册封大将军、太尉,又是任命他为东北大都护,还派遣礼部的官员千里慰问,三番两次的赏赐我们财宝,你应该高兴才对,为何还会感到不安?”
公孙芷忧心忡忡的道:“妹妹记得有句古语叫做‘将欲取之,必固与之’,陛下的恩宠来的如此之多,只怕暗藏杀机啊!”
“哈哈……”
宋夫人捂嘴大笑,“妹妹说笑了,夫君是陛下的义兄,又为朝廷立下这般大功,陛下怎么可能为难我们王家?
我们妇道人家,别说那么文绉绉的话。
我看妹妹可能有些思念家乡了,等明年春暖之后我奏请圣人,让你回娘家一趟。”
公孙芷叹息一声,起身告辞:“妹妹先回屋了,但愿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