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钟家家主,也就是素素的祖父钟鹿鸣,与沙家家主沙万壑,一同前往玉真宗总坛缴纳供奉。”
“然而,回归之后,家主他便身负重伤,一直闭关未出,且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沉重。”
沐风云眼神一凝,意识到了关键。
“我们遍寻名医,最终请动了归墟有名的‘鬼医圣手’前来诊治。”钟贤拳头不自觉握紧。
“结果……鬼医圣手断言,家主并非简单受伤,而是身中一种极为诡异霸道的奇毒!”
“此毒不仅侵蚀肉身,更磨灭圣魂,连鬼医圣手都束手无策,言明若无解药,家主……恐怕时日无多。”
静室内一片沉寂,只有钟贤沉重的声音在回荡。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鬼医圣手也并非全无指点。他告诉我们,此毒罕见,或许混沌归墟之外,某些传承古老、偏重药石之道的下域世界中,能找到克制之物。”
“他特别提到了一个名为‘药岳’的世界,言道那里或许有一线生机。”
钟贤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沐风云:
“所以,我才会带着素素,冒险离开北部湾,前往归墟边缘,寻找通往‘药岳’世界的路径。”
“却不曾想,归途竟被沙家截杀……若非沐公子你,我们不仅求药无望,恐怕也已命丧虚空。”
至此,钟贤将钟家的困境、与沙家的恩怨,以及他们此行的目的,都清晰地展现在沐风云面前。
这番坦诚,既是为了解释前因后果,也未尝没有进一步结交、乃至倚重沐风云这位潜力无穷的圣皇的意思。
毕竟,一位圣帝的强者,在任何家族都是值得极力拉拢的对象。
沐风云默默消化着这些信息,心中了然。
原来这背后,还牵扯着如此复杂的家族争斗、宗门派系,以及一位家主的生死存亡。
他初入归墟,便似乎卷入了一场不小的漩涡之中。
钟贤的坦诚,如同在沐风云面前展开了一幅北部湾势力交织的复杂画卷。
玉真宗、化虚大能、家族争斗、奇毒暗算……这些信息汹涌而来,让他对这混沌归墟的生存法则有了更清醒也更残酷的认识。
面对钟贤隐含期待的目光,沐风云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而冷静:
“钟前辈坦诚相告,沐某感念。救命之恩不敢当,当时情境,沐某亦是为求自保。”
他并未直接回应钟贤话语中那份招揽之意,而是话锋微转:
“只是,沐某初入归墟,对此地情形尚如盲人摸象,许多事还需斟酌。贸然行事,恐非智者所为。”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确。
他沐风云不会因为一次共同对敌,就轻易将自己绑定在钟家的战车上。
钟贤是何等人物,自然听出了沐风云的推拒之意,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理解沐风云的顾虑,一个毫无根基的外来者,在不明局势的情况下谨慎行事,才是常态。
况且,正是沐风云的这种缜密、沉稳,才让钟贤甘愿下榻招揽。
若沐风云立刻感恩戴德地答应投靠,他反而要怀疑此人心性了。
“沐公子谨慎,理所应当。”
钟贤点了点头,并未强求,他知道像沐风云这种人,不可强逼。
“我钟家大门,随时为沐公子敞开。无论何时,沐公子都是我钟家的贵客。”
话虽如此,房间内的气氛却不可避免地微微凝滞了一瞬。
沐风云心中自有考量。
钟贤的招揽,既是机遇,也是陷阱。
机遇在于,他初来乍到,确实需要一个立足点和信息来源,钟家无疑是一个选择。
陷阱在于,一旦明确站队钟家,就意味着要直接面对沙家乃至其背后“血戟老祖”一脉的敌意。
他现在对玉真宗内部大能的关系、实力对比一无所知,盲目卷入其中,只怕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然而,一个冰冷的事实如同悬顶之剑,时刻提醒着沐风云——他杀了沙无痕!
这件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沙家不是傻子,黑风双煞和少主同时陨落,他们必然会动用一切手段追查。
事实或许能暂时掩盖,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沙家通过特殊手段探查一番,仔细分析,必然会将目光锁定到沐风云头上。
时间,并不站在他这边。
沐风云很清楚,如果在沙家查明真相,将复仇的矛头明确指向他之前,他不能找到一个足够分量的靠山。
或者拥有足以让沙家忌惮的实力或背景,那么等待他的,必将是沙家倾泻而来的、毫不留情的雷霆重击!
那绝不是一个两个圣帝的问题,而可能是一个庞大家族的全面追杀,甚至可能引动其背后的化虚大能注意到他这只“蝼蚁”。
届时,就算他战力超群,在这藏龙卧虎的归墟,又能抵挡几时?
压力,无形的压力开始弥漫在沐风云心头。
这比他面对黑风双煞时的生死搏杀更令人窒息。
那是一场明刀明枪的战斗,而此刻,他仿佛置身于一张无形的大网之中,四周是暗流汹涌。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需要立足之地。
钟家是一条路,但未必是唯一的路,也未必是最好的路。
他必须利用沙家还未反应过来,或者说还未确认目标的这段宝贵时间,尽快摸清归墟的规则,找到破局的关键。
“钟前辈的好意,沐某心领。”
沐风云最终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向钟贤,目光深邃。
“此事关乎重大,请容沐某思量几日。待到了北部湾,见识过此地风光之后,再作计较,如何?”
他没有把话说死,留下了回旋的余地。
既表达了需要时间观察的意图,也未曾断绝与钟家合作的可能。
钟贤深深看了沐风云一眼,知道这已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此子心志之坚,思虑之远,远超同龄人。
他起身,拱手道:“理应如此。那沐公子好生休息,明日我们便搭乘时空轮前往北部湾。”
送走钟贤,沐风云独自站在静室的窗前,望着外面西煌城那如梦似幻、却又暗藏机锋的宏伟景象,眼神锐利如鹰。
混沌归墟,他来了。
但这里的风云,显然比他预想的还要诡谲汹涌。
前路漫漫,是成为他人棋局中的棋子,还是自己执棋破局?
一切,都还需靠手中的枪去搏杀,靠心中的谋算去争渡。
短暂的宁静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潮。
沐风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在这片陌生的天地里,杀出一条生路。
次日,在钟贤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了西煌城的时空轮转站。
这并非沐风云想象中的某种巨大轮盘,而是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金属与符文构筑的殿堂。
无数粗大的能量管道如同虬龙般盘踞在穹顶和墙壁,连接着中央数十个闪烁着不同光泽的、如同漩涡般的巨大光圈。
每一个光圈都对应着一处遥远的归墟地域,北部湾只是其中之一。
人流、物资在这里川流不息,却又在一种无形的秩序下快速运转,显得繁忙而肃穆。
钟贤显然不是第一次使用,轻车熟路地前往办理手续的偏殿。
然而,当轮到他们时,负责查验身份和调度的一名身着西煌城制式银袍的圣尊修者,在查看了钟贤的凭证后,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的沐风云身上。
“这位是?”
那圣尊修者面容瘦削,眼神带着一股倨傲,明知故问。
“这位是沐公子,乃是我钟家的客卿,一同前往北部湾。”
钟贤耐着性子解释。
“沐风云?北部湾籍贯?或是已在玉真宗登记造册?”
银袍圣尊慢条斯理地翻看着一枚玉简,头也不抬地问道。
“沐公子乃是我钟家特邀,初至归墟,尚未……”
“那就是没有预约,也没有身份记录了?”
银袍圣尊打断钟贤的话,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钟长老,您是老主顾,该知道规矩。时空轮转,能量消耗巨大,名额有限”
“尤其是跨越大域如北部湾这般,需提前报备,核实身份,以防宵小之辈混入,扰乱秩序。这位沐公子……恕难从命。”
钟贤脸色沉了下来,他如何看不出,这是有人在故意刁难?
沙家的手,伸得比他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狠!竟然能在西煌城的时空轮转站打点人手。
“他是与我等同行的圣皇强者,岂是宵小?能量费用,我钟家可以加倍支付!”钟贤压着怒火。
“规矩就是规矩,不是元石能解决的。”银袍圣尊皮笑肉不笑。
“没有提前记录,便是没有名额。除非……这位沐公子愿意在此等候,或许三五个月后,能有空余名额放出。”
三五个月?这分明是赤裸裸的拖延和羞辱!
而且面对钟贤这位圣皇强者,银袍男子毫无惧怕之色,显然在西煌城,钟家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力。
沐风云眉头微蹙,他本不欲多生事端,初来乍到,隐忍一时也并非不可。
但对方这态度,显然是受人指使,刻意针对。
这时,跟在沐风云身后的骷魔王忍不住了。
他同样也是圣尊,但对沐风云敬若神明,见这区区圣尊竟敢如此刁难自家魔皇,瓮声瓮气地怒道:
“混账!我家沐公子好歹也是圣皇,岂容你一个圣尊在此放肆刁难?分明是故意为之!”
那银袍圣尊脸色一寒,在西煌城,他们这些负责时空轮转的修者地位特殊,何时被一个外来圣尊如此顶撞?
他眼中厉色一闪,竟毫无征兆地突然出手!
“哪里来的野修,也敢在此喧哗!掌嘴!”
一道银色的掌影快如闪电,带着禁锢空间的力量,直接扇向骷魔王的脸颊!
这一掌蕴含的力量,足以将一位普通圣王重创!
事出突然且毫无征兆,就连钟贤都没有想到,因此也没来得及阻止!
“嘭!”
一声闷响,骷魔王庞大的身躯被打得一个趔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溢血,气息都萎靡了几分。
他眼中怒火狂燃,却因忌惮对方的身份,不愿给沐风云招惹麻烦,在璃月的劝说下强压怒火,没有还手。
“你!”
钟贤勃然大怒。此人当着他的面打骷魔王,这哪是针对沐风云,分明就是为难自己,折辱钟家。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