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心里气愤这些所谓酸儒,欺软怕硬的狗东西,但李斯文也不至于去和一位无辜的老翁计较什么。
温和笑道:“没关系,老翁只管前去通报一声,至于后果,自由某一力承担。”
老翁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看这位贵人皮笑肉不笑的架势,可不像吃了闭门羹还不以为然的好好先生。
这万一再动起手来伤到他这把老骨头...可若是不去,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诚惶诚恐的点头回道:“好,老朽这就去,不知贵人如何称呼?”
李斯文沉吟半晌:“就说...百骑奉命前来缉拿要犯。”
“若尔等胆敢从中阻拦,某也只能将此间情况汇报于大理寺,交由刑部定夺!”
坊正本就上了年纪,受不得惊吓,一听这话更是差点腿软给他跪在地上。
我累个亲娘诶,这坊里是摊上了啥事啊,怎么还能牵扯到刑部头上!
在民间,或许百骑、大理寺之类的隐秘机关名声不显。
但刑部不同,凡是有点文化的人都会知道,朝廷下设三省六部,其中刑部便是名声最为狼藉的那个。
夜止儿啼,想来不在话下。
一听刑部,老翁也不敢拖延,擦了把头上冷汗,紧忙点头应道:“贵人您在此稍等片刻,老朽去去就回。”
毕竟关系到身家性命,老翁腿下平生一股子力气。
一把甩掉拐杖,大步流星的朝坊内走去,再没了以往行走时颤颤巍巍的模样。
见老翁只眨眼功夫便消失不见,席君买简直气笑,冷冷瞥了眼一旁侍立的阿婆。
这俩人之前战战兢兢的站都站不稳,怕不是在演他,就这健步如飞的模样,哪像上了年纪的人!
就在阿婆脑袋愈发低垂,下颌眼瞅着就要缩进了胸口,坊正匆忙回返,身后领着一位骨架高大,面容却异常清瘦的中年。
这人身穿一袭灰青长袍,满头乌发被木簪子随意束起,颇有些放浪形骸的狂生模样。
但等走近,瞅着中年一脸蜡黄色,比起文人雅士,更像是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
老翁小跑着过来,让开半个身体,向众人介绍道:“贵人,这位便是老朽说的王先生,王绩。”
或许是知道,百骑守在这里是投鼠忌器,要么就是真的有恃无恐。
这人一过来便是副严肃脸色,再搭上那副比农家人还要农家的粗犷外表,相互缓和下,倒也不显老翁说的那般清高。
只是那双俯视而来,不停的上下打量众人的眼神,还是让众人不由的眉头微皱。
你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怎么敢拿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打量他们,真活腻歪了?
王绩本来还想拿着腔调,对这些后生说教一二,但瞅见几位小年轻的背后,还站了两个披甲持刀的凶悍身影...
斟酌片刻,王绩便果断收起了放肆的念头,巡视一圈,朝着李斯文这个领头走去。
笑呵呵的拱手施礼,问道:“见过几位公子。”
“待贤坊在老夫的主张下,向来奉公守法,安分守己踏实做人,丝毫不敢冒然于朝廷。”
“不知诸位公子...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为难坊正和老夫这些无辜民众?”
王绩拱手时微微低下身子,避开了正对着眼睛的刺目眼光,这才注意到这群兵卒身披玄甲,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奇了怪了,怎么会是百骑打上家门!
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
这群百骑可是大唐最为精锐的禁军,平时神出鬼没的,你不危害到大唐安稳,想见都没门路。
嘶——难不成...是坊里哪个喷子作诗时,不小心败坏了百骑风声?
被王绩打量许久,李斯文也皱起了眉头,这老家伙学过变脸还是咋滴,怎么一会儿黄脸一会儿白脸,寻思啥呢?
不会是故意在拖延时间吧?
见李斯文眯起眼睛,席君买暗道一声不好,这位爷怕是又在寻思什么鬼主意!
紧忙扭头看向侯杰,算了,这位更不靠谱,转身看向尉迟宝琳,希望他能出面救上一救。
被堵在席君买身后的尉迟宝琳,自然无缘得见王绩的倨傲模样,见席君买求助自己,便下意识的点头。
上前问道:“敢问这位...”
因为百骑威慑,王绩不敢再倚老卖老,恭敬回道:“这位公子,世人抬举某称呼一声东皋先生。”
尉迟宝琳武勋子弟出身,不通文墨。
自然与吟诗作对沾不上边,更不清楚这位东皋子的鼎鼎大名,只当又是个自卖自夸的老不修。
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这老家伙表现得还算恭敬,尉迟宝琳也不好意思再摆架子,同样拱手回礼:
“老翁,呃不对,你年龄不够,那老...老东皋!”
差点就把心里念的‘老不修’说出来,尉迟宝琳一阵后怕。
也顾不上称呼上的不像话,强行冷静下来,解释自己一行人前来的目的:
“也不瞒你,某等率兵前来,只为缉拿坊中藏匿的叛党,此獠涉嫌动摇朝政,私藏禁器,罪大恶极!”
“若不及时抓获,将来必定为祸一方,致使如今安宁不在。”
“还望老东皋能以大局为重,让某等进去搜查一番。”
王绩一脸铁青,被这两声‘老东皋’气得额上青筋暴跳,若不是形势比人强,他是真想一巴掌呼上去。
要么就称一声老翁,要么就叫东皋先生,你一口一个老东皋是在恶心谁?
可抬头迎上尉迟宝琳,那冷淡到几乎不把人当人看的目光,王绩下意识抖了抖,把心里那口委屈憋了回去。
“这...”
王绩眉头紧皱,一手捋着干瘪胡须,实在犹豫:“公子真没戏弄老夫?某这待贤坊里素来清净,又怎会藏匿如此重犯。”
尉迟宝琳摇头笑道:“老东皋说笑了,某等既是奉命而来,肯定是有完全把握。”
王绩气得紧咬牙关,心里是一万个不想放他们进去:
“坊中入座的皆是文人名士,让你们进去大肆搜查的话,怕是会惊扰他人雅兴。”
见两人还在那言语试探,侯杰实在等得不耐烦,再这么拖下去,去了百香楼也吃不上一口热乎的。
一把挤开尉迟宝琳,焦急下也管不了什么先礼后兵,言语间暗戳戳藏着威胁:“老东皋,你可别在这儿婆婆妈妈的!”
“实话告诉你,今天若是因为你的阻拦,导致某们没能抓到嫌犯,将来大唐都不得安宁!”
“你这待贤坊...哼,要某看,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闻言,王绩微微皱眉,分外不悦的瞥了侯杰一眼。
这后生好大的口气,老夫当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用尿和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