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的非法关系!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才沾到椅子,想着休息一会儿的姜芙险些气得要吐血。
但仔细想想,当年连耀十来岁,原主更是学龄前儿童一枚,俩人被按着头,拜过了所谓的堂,确实属于封建旧式婚姻。
按照目前的法律法规……还真的有待商榷。
“那你是什么意思?”
姜芙皱眉,不会是要赶她走吧?
说来,在驻地待了几个月,她是真的挺满意,也挺适应的。
生活有规律,人际关系简单,物资虽然匮乏一点,但过不了两年,就是全国一盘棋,在哪里都一样。
相对来说,部队的供给还更有保障呢!
所以,姜芙是真的不想离开。
再说了,姜父半个月前已经到了粤省,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着手准备前往香江。
等他一走,原主年纪轻轻的,又能去投靠谁呢?
不要在这个时代说什么女人也可以独立生活,放在现代社会都困难重重的事情,何况眼下?
别看姜芙在驻地好似活得风生水起,但那是因为她有军属的身份,周围的环境又相对封闭,外面影响不到。
如果回到城市里,少不了会有这样那样的麻烦。
一时间,姜芙甚至想到把小黄鱼都翻出来,看看能不能贿赂一下连耀。
毕竟,他那小木匣里没多少钱嘛!
转念一想,她又觉得行不通。
人家连耀可是久经考验的共产主义战士,为了革命事业连性命都能不要,会被你的糖衣炮弹给拉拢过去吗?
“我的意思是,像我们这种情况,也要重新填写一张申请书,等组织批准了,才算正式结婚。”
说完,连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得板板正正的纸,他小心地展开,铺在姜芙的面前。
她瞪大了双眼。
这是一张表格纸,最上面是“结婚申请书”几个字,最右边是一排装订线,仍保留着旧式书写和排版模式——自右向左的竖排繁体字。
姜芙忍不住伸手拿起来,再仔细看上面的分栏,包含男女双方的性别、姓名、年龄、籍贯、职业、个人出身、文化程度、曾否结过婚、有无子女、住址等等。
论详细程度,和现代的各种个人信息登记表也差不离。
最神奇的是其中还有一项,要明确写清楚二人是自由恋爱,还是经人介绍,或者父母主持,甚至复婚。
“我问过政委,把表填了,交给组织盖章、封存。”
连耀一边说,一边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钢笔。
看这架势,是现在就要填了它?
姜芙咬了咬嘴唇:“让我再考虑考虑?”
连耀答应得很干脆:“行,那我先把我的填了。”
说完,他拔了笔帽,唰唰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信息都给填上,字迹很是苍劲有力。
姜芙忽然意识到自己实在矫情了。
就算不填,难道她以后还能和连耀划清界限?
这驻地里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又岂是因为一张表格就能改变的?
于是,等连耀写完,刚要扣上笔帽,姜芙朝他伸手。
她接过钢笔,也填上了。
连耀还有一点没反应过来:“你……你不是说要考虑吗?”
姜芙对他嫣然一笑:“考虑好了啊。”
过了几天,连耀领回了二人的结婚证。
无比好奇的姜芙捧着它,看了又看。
果然像书里写的那样,像一张奖状,薄薄的一张纸,很简洁,并没有什么花哨的装饰。
阻止了连耀试图把它挂在堂屋墙上的愚蠢行为,姜芙把结婚证折好,夹在一本书里,放进抽屉,和一些重要的证件票据放在一起。
“谁家把结婚证挂墙上的?”
她一扭头,看见连耀一副不甘心的表情,于是放软了语气:“改天咱俩去拍张照片,洗出来一张大的,罩了玻璃框,再挂在墙上,又漂亮,又好擦灰。”
姜芙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主要是哄他高兴。
没想到,连耀很快请了婚假,带她去安东拍了照,吃了饭,还看了电影。
“等以后不打仗了,日子彻底太平了,我再请假带你去更远的地方玩。去首都,去沪市,去书上说的那些好地方,亲眼见一见咱祖国的大好风光!”
明明只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承诺,姜芙却听得鼻子一阵发酸。
她想到国庆大阅兵,穿着老式军装,胸前挂满军功章的老兵坐在车上,当经过主席台的时候,哪怕身体颤颤巍巍,他们还是一脸坚定地抬手敬礼。
那一刻,所有国人为之动容。
这个国家,即便曾经满目疮痍,却终有山河无恙的那一天!
“好,我不着急,反正我们总能等到。”
从安东回来,还没好好歇上一天,刘师长把姜芙给叫到了师部。
经过慎重考虑,甚至还召开了两次师部会议,大家一致同意,以师部后勤部的名义,开设豆腐坊和粉条厂。
刘师长一脸无奈:“以后给我和政委打菜的同志能不能手不抖了?”
说来好笑,姜芙是个记仇的,因为刘师长和政委不松口,她就跑去找食堂的工作人员诉苦。
一听说豆腐没了,粉条也没了,连着大师傅带杂工一起给他俩穿小鞋,直接表现就是打菜的时候手抖个不停。
要知道,虽然饭菜质量有了明显提高,但其实三五天也吃不上一次荤,偶尔谁能分到一块肉,哪怕是炸过油的油梭子(肉渣)都高兴半天。
刘师长亲眼见到,有一次轮到自己打菜,那一勺子下去,明明里面有一块肉,但打菜的同志抖了几抖,那肉就掉回了锅里,连菜也少了一半!
一次两次是碰巧,几次之后,刘师长和政委一碰头,都发现了端倪。
得,菜不够吃,多夹两筷子咸菜吧!
姜芙笑弯了眼睛:“不仅不抖了,等豆腐和粉条做出来,一定给您二位多打两勺,量大管饱!”
没多久,驻地官兵吃上了各种豆制品,食堂的菜单改了又改,多了几十道菜色。
十月一日,一个举国欢庆的日子,食堂更是炖了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用的就是自己生产出来的红薯粉条。
除了吃喝,最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晚上跑到识字班听课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因为桌椅不够,甚至有人自带小板凳,或者干脆站着听。
姜芙好心提醒他们:“不如等下一期开班,不然跟不上进度啊!”
一期两个月,这第一期都快毕业了!
这中途插班的,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连好脾气的张老师都跟着发愁起来。
结果,那些人不肯走,还生怕姜芙撵人似的:“姜校长,你放心,咱们就算听不懂,也不影响别人学习!”
气温一天比一天低,但学习的热情却一天比一天高。
王老师再次一语道破真相:“谁让姜校长说了,招工不要文盲,会写字最好,再不济也得会认字。”
豆腐坊和粉条厂开起来了,需要大量人手。
虽然工资不高,但福利不错,逢年过节都能领东西。
再说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许多军属都抢着要去。
如今大孩子送去小学,小孩子送去托儿所,吃饭也可以选择去食堂打菜,价格实惠,味道还好,以至于不少妇女同志还不习惯一下子轻松下来哩!
只是那条“不要文盲”的招工条件,就把不少人给刷下去了。
好在世上总不缺那机灵的人。
这一次没选上,趁着身边就有识字班,赶紧学起来。
说不定下一次就选上了呢?
弄清楚这其中的奥妙,姜芙一拍巴掌,一脸美滋滋:“谁又能说,这不是知识分子与工农相结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