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下的世界在杰克·霍纳眼前倾斜、变形。前一秒,他还在劳斯莱斯如移动行宫般的后座里,脑海中是他将来拥有一支超能力战队,称王称霸的美梦。下一秒,十字路口一道刺眼的灯光将整辆劳斯莱斯笼罩其中。
仿佛从地狱角落冲出的福特F-150皮卡,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蛮横。撞击发生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又瞬间压缩。
没有通常车祸那种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只有一声沉闷、厚重、仿佛巨石砸入深潭的“轰隆”巨响。
霍纳感觉自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掌狠狠掼在加长车厢的内壁上,香槟杯飞起,金色的酒液与碎裂的水晶都狠狠摔在他脸上。
劳斯莱斯被巨大的动能推挤着,横移、旋转,车窗外的街景模糊成流动的色块。
就在这短暂的间隙,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上望去——透过自己这辆已经被撞得变形的车门上方的车窗,他看到了那辆皮卡高踞之上的驾驶室。
司机的脸,隔着一层玻璃,清晰得可怕。那是一张毫无特色的中年男性的脸,平凡到扔进人海瞬间就会消失。
但那双眼睛……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撞到豪车、可能惹上大麻烦的惊慌,也没有路怒症患者的狂躁,甚至连一点点意外或好奇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一种近乎机械的专注。他甚至还戴着一副普通的工人手套,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他们知道了……”这个念头像占据了霍纳的脑袋。在阿美莉卡,敢这么对他这个亿万富豪这么做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他伸出手掌,想要冰封对面的皮卡,可惜只能冰封住自己手掌边的一圈,根本无济于事。
“砰!!”
皮卡引擎发出凶猛的咆哮,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鼻的蓝烟,车辆猛地向后倒去,金属碎片从两车纠缠处簌簌落下。
霍纳所在的劳斯莱斯残骸随之晃动。短暂的倒退,是为了下一次更狂暴的冲击。
“轰——!”
第二次撞击接踵而至,目标明确,力量更甚。皮卡那坚固的前保险杠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劳斯莱斯本就脆弱不堪的车身侧面。
防弹玻璃?在这种纯粹的、反复的机械暴力面前,它终于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密布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在一瞬间向内爆裂,无数玻璃渣子像子弹一样射入车厢内部。
“砰!!!”
第三次!皮卡再次后退,再次加速冲来。这一次,劳斯莱斯被彻底顶到了十字路口的中央隔离带上,底盘与路缘石剧烈摩擦,火星四溅。
车顶在巨大的压力下开始变形、塌陷,精致的星空顶饰灯纷纷熄灭、碎裂。霍纳被挤压在变形的车厢结构里。
皮卡的引擎仍在不知疲倦地嘶吼,一次,两次,三次……这辆曾经象征着地位与财富的座驾,被彻底还原成一堆扭曲的、辨认不出原形的废铁。
终于,皮卡的引擎声停息了。它静静地停在几米外,车头同样严重损毁,但它完成了使命。
十字路口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从废铁堆里滴落的液体声。至于里面的杰克·霍纳……在那连续不断的、足以将钢铁都碾碎的狂暴撞击下,他早已与身下的真皮座椅、飞溅的香槟碎片以及那些关于称霸世界的宏图伟业,一同化作了一团模糊难辨、浸透在血色与油污中的肉糊。
皮卡司机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完成流水线作业后的漠然。他挂上挡,驾驶着这辆同样伤痕累累的皮卡,不紧不慢地驶离了这片刚刚完成了一场无声处决的现场。
“好了,躲在阴暗处的老鼠被消灭了,现在我们是时候腾出手来处理东方的小猫了。”沃尔特看了看信息,嘴角上扬,对着赵志鹏说道。
他对于杰克霍呐倒没有多么愤怒,要是他是杰克霍呐,也一样会这么做。只不过立场不同,再加上他居然还是从其他人知道的消息,这让他有点丢面子了,自然对于杰克霍呐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我想,你对林婉在什么地方应该很清楚吧。”
“对于林婉,我没见过几次,谈不上什么了解,但是我对陈寒清,不夸张的说,他都未必有我了解他。到了这个处境,第一,他绝对不会放林婉去其他地方。”
“不成,林婉不能离开这!”与此同时,陈寒清也拒绝了蒋汉的提议,给林婉换一个基地,“你怎么能保证,去另一个基地,就不会有风险?而且这也不是说就林婉一个人过去就行,那么多设备仪器,动起来动静太大了,瞒不过有心人!一动不如一静,守好基地比干什么都强!”
“不过他还是会干点什么,这基地最深处还有安全屋,除了陈寒清,没人知道进入的密码,当然,这是他自以为是,事实上我早就将这地方摸透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安全屋了……绝对万无一失,我拿自己项上人头担保!蒋队,你就信我一回!!”
……
深夜,基地核心生活区,万籁俱寂。
基地最深处的安全屋内,空间泛起肉眼难察的涟漪。一道人影凭空凝实,脸上带着潜入成功的冷峭。然而,就在涟漪消失,他双脚触地的瞬间——
“嗡——”
并非刺耳的警报,而是房间内的相位护盾却先发出了低沉的共鸣。值守在黑暗处的0781如同等待狩猎的猛虎,他甚至无需思考,本能地引动了体内汹涌的雷系异能,并将其毫无保留地注入身下与护盾相连的能量节点。
“轰——咔!”
虚空中迸发出幽蓝色闪电,如同一张网,瞬间将那个刚刚完成瞬移的身影给捆缚上了。没有惨叫,只有能量过载湮灭物质时发出的短暂嗡鸣和刺目的光爆。
等到能量消失,入侵者整个人硬邦邦摔在了地上,浑身冒着黑烟。房间里灯光亮起,其他人从另外的房间走出来。
“呵,还是和空间瞬移的异能啊,这一波血赚。老陈,还是你了解那叛徒啊。”蒋汉看着地上的人,如同看等身的黄金。
陈寒清叹了口气:“他自诩了解我,怎么不想想相处多年,我又何曾不了解他呢?!”
林婉在加强安保的房间里,听着四水说刚刚短暂的交锋。她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平静。接连的副本经历、同伴的牺牲、四水吐露的真相,以及陈寒清等人无条件的保护,都在催化着她的成长。
当陈寒清前来探望时,林婉看向他的眼睛,“陈教授,”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让我试试吧。我很可能就是那把‘钥匙’,不是吗?”
陈寒清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不再迷茫、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女孩,心中百感交集,天人交战,一时间不知道是直接同意还是拒绝。
“别犹豫了,越早开始我们越主动,真要等到阿美赶上来,那个时候压力才真的大了,一不小心,我们都会成为国家的罪人。”林婉说道,“至少在我们国家,我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出问题的,不是吗?”
在最高级别的安全保障和顶尖科研团队的护航下,林婉正式成为“黄雀计划”的核心。核心建筑之外,都是顶尖的军人层层保护着,不容有失!
过程并非一帆风顺,林婉需要在水淼的辅助下,一次次深入自己记忆的禁区,直面四年前那场导致父亲丧生、自身“死亡”又被水淼依托而“重生”的创伤。精神层面的痛苦如同潮汐般反复冲刷,但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终于,在超级计算机海量运算的支持下,她捕捉到了那独一无二的“坐标残影”——最初副本在时空维度上留下的微弱疤痕。
而联系上的一瞬间,整个装置能量直接从零飙升,疯狂运作,还没等陈寒清的团队有什么动作,“嗡!!”整个实验场所内外的所有人都原地消失,被林婉带进了最开始的副本中。
而也在这一瞬间,能量被高维捕捉到,标记了位置。
初始副本的景象,完全就是末日景象,到处都是残骸,不仅仅是人类的,还有怪物的,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陈寒清等人在最初的惊慌之后,迅速冷静下来,0781等人也被带了进来,迅速组团,将林婉还有陈寒清等研究团队保护在其中。
“这地方……”四年了,林婉以为自己忘了,但是回到故地,所有的记忆无比清晰。
“往前走……”她率先移动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她前进。
小队谨慎前行,一直走了四五百米,在一片巨大的、已经被抓得钢筋裸露的水泥板的时候,林婉的心跳莫名加速。她踉跄着朝着一个方向加快了脚步,直到看到前面一只都是血污的鞋子。
泪水无声地滑落,她小心翼翼地将其捡起,鞋面上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但是这鞋带她知道,还是自己给爸爸串起来的,她嫌弃白色的不好看,还用水彩笔一截一截画了不同的颜色,爸爸当时还说自己有当艺术家的天赋。
如今这鞋带早就已经看不出颜色了,但是不同颜色的痕迹还在,这是她爸爸的鞋子,就是在这里,他为了引开那些怪物,被怪物撕咬……
紧紧将这鞋子攥在手里,爸爸最后回头看她那一眼的担忧,怪物撕咬他身体的声音,自己当时极致的恐惧……所有被刻意尘封的记忆汹涌而至,带来了撕裂般的痛苦,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清醒。
陈寒清看到此景如何不知情况,此时,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听得到林婉的抽泣声。
【这是我爸爸的鞋子。我想你们都弄错了一件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高维策划的第一个副本……】林婉此次的变故和盘托出。
而此时,高维文明也根据之前的标记,定位到了最开始的平行世界。为了夺回至关重要的“通道碎片”,他们与渴望力量、并对华国进展感到极度不安的阿美特定势力达成了肮脏的协议。
等到陈寒清等人知道来龙去脉的时候,也不由得震惊,“那我们回到这地方……”
“是来做个了断的。”林婉说道,“四水说只有回到最初的地方,才能修正一切……”
陈寒清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不等他询问,异变陡生!
天空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裂,一个巨大、混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新的“副本入口”强行在附近打开!从中涌出的一个个装备精良的军人以及觉醒者!
【他们来了。】水淼的声音在林婉脑中响起,【他们与阿美利加达成了协议,利用这个强行开启的叠加副本作为陷阱!他们带来了专门针对数据生命的‘意识剥离器’,目标就是将我强制抽离、封存!】
战场瞬间陷入极度混乱。双方绞杀在一起。0781怒吼着引动漫天雷暴,带领着其他人与对方的强大觉醒者激烈对抗。但敌人的目标明确无比,不顾一切地冲向被重重保护的林婉。
眼见保护圈即将被突破,一名阿美利加觉醒者手持一个闪烁着诡异蓝光的、类似罗盘的装置,已经锁定了林婉。她被笼罩在能量场中,其他人根本触碰不到她。
绝望之际,林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拔出自己携带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她宁愿死,也绝不让敌人得逞,绝不让四水被捕获!但是却始终扣不下扳机,【四水?】造成这结果的,只可能是四水阻止了她!
【你完成了你的使命,现在该我了。很抱歉,之前骗了你……】随着能量场的加强,林婉的意识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波动,她能感受到四水的意识主动脱离了与她的深层链接,化作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数据流光,猛地撞向了能量场!
蓝光暴涨,装置成功捕获了水淼的核心数据流,并将其卷入一个预设的、由高维规则构建的数据牢笼之中。
数据牢笼内,水淼并没有像预期那样被格式化、剥离出纯净的通道能量碎片。相反,她发生了变化,转化成了最恶毒的、基于高维规则本身的逻辑病毒!而随着通道能量数据的回归,她也如同癌细胞扩散一样,污染上了整个通道。
【检索到高维通道核心……开始注入异常参数……扭曲路径定义……污染坐标锚点……】水淼冰冷的声音在数据层面回荡!
“不!怎么回事?!通道稳定性急剧下降!坐标丢失!逻辑循环错误!!”高维层面,负责接收碎片、修复通道的“工程师”发出了惊恐的尖啸。
而此时,不断消耗庞大的高维数据流的水淼终于想起了所有的事情,说实话,她自己都有点意外,她并非意外和通道融合,而是她就是最开始就看到了这通道的能力和高维意图,布下的一个局……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一切以她最开始设想的方向发展,而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那试图连接蓝星的通道非但没有被修复,反而在水淼化身的病毒侵蚀下,核心逻辑彻底崩溃,失去了稳定的结构和方向感,如同在宇宙中迷失的航船,再也无法锁定任何目标,更别提降临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