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会议结束了，事后肯定还要互相交流很多，但眼下除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之外，也只能先暂时放下。
毕竟眼前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比如伤员的救治，比如战场的打扫，比如暗五行的审讯和收容……
事情太多了，只能一件一件慢慢来。
昏暗的台灯下，穆小雅坐在写字台旁，面前是不停闪烁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幽蓝的闪光映照着她憔悴的面容，曾经充满了沉稳和果断的双眼中满是血丝。长长的头发顺着轮椅的靠背披散下去，仿佛瀑布一般流到地毯上。
右手仍旧很不方便，穆小雅用左手敲着键盘，在又一次打错字之后，清冷的美人轻轻叹了口气，将修长的手指放到了回退键上敲了几下。
“还在忙？”顾知许敲了敲门，安静的房间中传来的响动让写字台前的女人精神稍微好了一点。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穆小雅看向了门口，她很感激楼中的邻居们。自从回到万妖楼以来的这一个星期中，邻居们一直都在轮番照顾自己，有时候一陪就是一整晚。
明明他们白天的时候也要去帮忙清理战场的。
那么多巨型的碎石，在没有暗五行的人数或者重型器械的前提下，妖怪们巨大的体型还真是帮了不少忙。
“睡不着，”顾知许说着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将咖啡放在了写字台上，“倒是你，伤得这么重，还每天都熬到这么晚。”
“只有今天而已……”穆小雅点点头表示感谢，却对上了顾知许玩味的目光。
——这也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谎言，只熬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会变得这么憔悴。
两位老友沉默了一阵，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没办法，很多事情都要去做，仙界鬼界侍仙阁都是这样的，我们的体系比较乱，这点你也知道。”穆小雅喝了口咖啡，有些无奈地说道，“每个山头都有独立的妖王，没办法统一管理，只能一点点来。”
“鬼仙谋划这件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不用指望短时间内能猜透对方的想法，否则他们根本不足为惧。”
“……也是。”关于这点，穆小雅也没办法反驳。鬼仙正在实施着某个秘密的计划，这个计划已经延续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上万年——这点根本无从得知，她甚至连对方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说他们的目的是白羽圣石吧，霍远在离开的时候，那块白羽圣石已经被他整块带走了，表面上看鬼仙好像是白忙活一场，但穆小雅感觉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可如果真的是白羽圣石，那鬼仙根本就没必要拖到今天，他们早就可以下手了，甚至在钟良被“处决”前就可以动手，为何要偏偏拖到现在？还有暗五行，如果鬼仙想要利用他们的话，六百年前才是最好的时机，那时候暗五行的数量可是现在的几倍之多。
可若不是白羽圣石的话，那鬼仙为什么要抢走它？
难道只是为了将鬼魔灵释放出来？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现在鬼魔灵可是站在三界这边的，完全释放鬼魔灵只能让他们多一个强大的敌人。
还有很多事情，比如之前为什么要对小钰下手，为什么要将暗五行的灵魂困在蜃景森林中，以及对方的主使者的线索……
一想到这些，穆小雅就感觉头疼。
不过也确实像顾知许说得那样，想要参透鬼仙的意图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看来只能慢慢来了。
“快点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顾知许看着老友憔悴的样子，心疼地将她推到了床边，抱起她放进了被窝里，自己也脱衣服钻了进去，“今晚我陪你睡，明天早上油条豆腐脑怎么样？还是说……”
顾知许正在想办法让穆小雅快点睡觉，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了轻轻的鼾声——
她已经睡着了。
“你呀……”顾知许看着穆小雅的睡相，帮她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口水，又盖好了被子，自己也躺了下来。
自己这位老友哪都好，就是太固执了，还很喜欢将事情全都揽过去。
有些时候，也该依靠一下她们这些老邻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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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雅这一觉睡得很沉，不过或许是因为习惯的缘故，早上五点钟她就醒了。揉了揉还有些发酸的眼睛，穆小雅想要悄悄起身，却发现顾知许的手脚全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
“唉。”看着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一边微笑一边吧唧嘴的顾知许，穆小雅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是作为人类还是老虎的习性，顾知许可都没有抱着什么东西睡觉的习惯，现在这样做，明显是不想让自己下床。
就在她想着要怎么摆脱这只大猫的时候，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不得已，穆小雅只能摇醒了大猫，让她先去门口看看是谁。
“睡得怎么样？”
让穆小雅有些意外的是，进来的人是奚连锦。
奚连锦最近也忙得够呛，各种报告写都写不完，不过大多数都是关于之前死在千柳镇中的那些暗五行的。关于北方山区的战斗，派出所并没有牵扯进来。前几天听刘所长说，上面给的压力忽然消失了，好像故意忽略了千柳镇发生的各种命案一样。这让整个派出所的气氛都变得轻松了许多，但报告该写还得写，无论这件事是否会公开出去，至少也要有个归档。
除了报告的事情之外，还让她感到头疼的就是沈诚。
沈诚大半个身子都变成了石头——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石头，而是“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这样一种状态。而且妖怪的身体素质和寿命都很强悍，想要恢复过来也不算什么难事。
就是生活方面有些困难，现在的沈诚算是半身不遂，上个厕所都得有个人扶着。想着在战斗中沈诚帮自己挡了不少刀，奚连锦还是很感谢这个渣男初恋的，便提出了由自己来照顾他。
现在的沈诚连上个厕所都要人帮忙，还好两人曾经对于对方的身体都很了解，也没什么害羞的情绪在里面，也算是回报这家伙了。
唯一比较麻烦的是，他的嘴巴有一半被石化了，一直都说不出话来。直到今天早上，沈诚的嘴巴才算是恢复正常。
所以奚连锦第一时间就来找了穆小雅——这是穆小雅交代的，只要沈诚能说话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叫她过去。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吕先生的三个锦囊。
沈诚将三个锦囊都藏了起来，地点只有他知道，在双手不能写字、嘴巴不能说话的情况下，也只能等他慢慢恢复以后才能得知锦囊的位置。
第二个锦囊中的事情已经成真了——剑圣已死，无论是何种形式的“死亡”，吕先生都已经完全预料到。如今穆小雅最关心的，就是这个毫无底线的老鬼还有什么馊主意。
所以在听到沈诚醒了以后，穆小雅第一时间挣扎着坐了起来，顾知许好说歹说，才让她好好坐在轮椅上，避免了单腿蹦过去这一丢人行为。
沈诚的121室就在楼下，为了不会碰到穆小雅的伤，顾知许干脆连轮椅带人一起抱下去的，反正对妖怪来说这点重量也不算什么。当奚连锦打开121室大门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的沈诚立刻朝几人招了招手——
“嗨，穆姐。”沈诚先打了声招呼，他的四肢动作十分僵硬，碰到茶几的时候还发出了坚硬的回音——滚岩师虽然实力不行，但数量多起来还是很麻烦的，看沈诚这个样子就知道了，简直就像半个石头人一样。
穆小雅没说什么，而是先让顾知许将门窗关好，再让奚连锦和顾知许先离开。两女知道这件事很严重，尤其是奚连锦——吕文和先生的前两个锦囊，她可都是看过的，每个都让她的心脏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可以的话，她是真的不想再看第三个。
顾知许也知道事情的轻重，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个重病号的时候，沈诚才看着穆小雅笑了出来。
“……真是难得一见的光景，曾经的冰美人，如今也有病美人的样子——说实话，穆姐，你这样也挺好看的。”
“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舌头扯下来。”穆小雅并没生气，她知道沈诚在那一战中付出了很多，一开始还在担心这家伙会不会出事，现在看他还能开玩笑，大概也是没什么事了吧。
无论如何，都安全就好。穆小雅不求别的，只求自己的九岭山能够平平安安地度过每一年。
“说正事吧，”看着穆小雅严肃的表情，知道对方很着急，也不再开玩笑。他扭了几下身体，将靠在身后的枕头让了出来，用两只僵硬的手臂夹着扔到了穆小雅面前的地上，“拉链扯开，锦囊就藏在里面。”
“虽然没几个人知道锦囊的事情，但还是安全第一嘛，毕竟吕老先生的话要是泄露出去……”
“……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