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龙的问题刻不容缓，这也是穆小雅除了鬼魔灵之外最担心的事情之一。
龙有着三界之外的力量，理论上来说，三界之中不可能有任何存在与之抗衡。别说什么七圣了，就连鬼魔灵本身在龙威的面前也是寸步难行。钟秋阐述过她和龙的对抗——准确来说那时的小钰还是半龙——仅仅是面对着半龙就能让鬼魔灵束手无策，更何况是真龙。
霍远临走之前，不到一分钟就制服了让人束手无策的司马钰，这种力量光是听听就足以让人感到恐惧。
“无论龙在何处、是否站在鬼仙的那一边，我们都需要防患于未然。师父……哈雷先生。”穆小雅看向了坐在角落捧着茶碗、时不时抿上一口的哈雷先生，后者也点点头作为回应，“我知道这样做或许会让您很为难，但……目前为止，懂得如何压制龙之力的，三界之中就只有您一个了，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您费费心，多研究一些类似的阵法。”
“尽力而为、尽力而为。”哈雷先生笑得十分欣慰——他是看着穆小雅长大的，从刚刚化妖开始，一直到现在面对着整个三界的至高力量，还能够思路清晰地指明并阐述每一个问题，还能提出最优的解决方法。有那么几秒钟，哈雷先生感叹自己好像真的是老了，有些事情，也该交给这些小辈们去办了。
妖怪并非长生不死，它们也是有寿命的，修为就算再高，哪怕强如妖皇也有陨落的一天，其身体的各部分还被做成了法器，更何况他们这些远不如妖皇修为的妖怪们呢？
能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的徒儿们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可以挑起整个三界的大梁。作为师父，哈雷先生只感觉欣慰。
徒儿们呀，也都长大了。
“真龙的问题到此为止，时间短暂，我也想不到多少事情，只能列出三个最重要的。我这里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提出来，那就是关于鬼仙留在我们之中的眼线。”
从三界的白羽圣石全部被盗这件事来看，鬼仙们明显对自己这一边的一切行动了如指掌，而三界却至今对鬼仙一无所知，面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鬼仙们的幕后指使者有很大概率是一位仙界的仙人。穆小雅不敢确定就是仙人，因为对方有可能藏在迷途云海或蜃景森林这两个地方。
仙界和鬼界的边境十分神秘，没人知道其中的秘密，也不知道灵气和鬼气对相反的居民在其中是否也受到影响。穆小雅不打算探究这两个地方，因为太危险了，派斥候过去完全就是送死，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这边的行动别再被窥视得一干二净。
她不知道百鬼众是否也有这样的情况，只能希望那边安好——毕竟，现在的百鬼众是自己这边最大的底牌了，钟良带着众鬼一直都在暗中行事，当时和七圣做出的决定是，三界无论乱成什么样它们都不准出来，只需要一心调查鬼仙的事情就好。
如果连百鬼众也被渗透，三界将会完全陷入被动之中。
“关于这个问题，诸位只要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尽可能暗中调查就好，不必有太大的动作，因为很难查出结果。不过从此以后，有任何重要的事情，请在座的诸位不要随便说出去，一定要在我们之间互相……”
“……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就不可能有鬼仙的眼线？”穆小雅话未说完，角落里一个欠揍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温清海将大墨镜当成了发夹用，靠着椅子翘着腿，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如果我们之间也有鬼仙的眼线，你所准备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那，温先生，您有何高见？”
温清海提出的问题很尖锐，穆小雅也不是没想过这点，她只是主观上不愿意相信而已。
来到这座会议室的成员除了妖界的自己、师父哈雷先生、师兄骆青、师妹云若水和顾知许之外，还有代表仙界的仙王巫锁庭、替代霍远位置的商怀晚、霍远的大弟子温清海；代表鬼界的酆都大帝夜疏雨、牛头牛二胖、马面马当先、千柳镇城隍府代理府尹文佩；代表人界的侍仙阁阁主荀胧、法圣曲知音和器圣卫九原；以及代表百鬼众和鬼魔灵势力的钟秋和时幽。
这些人之中任何一个出了问题，都不是三界能承受的。
霍远已经离开了，而且并不确定他是否还会回来，失去了剑圣无疑是一大损失，尤其是在将来有一天或许还将面对真龙的场合。
就好比打扑克，对面出了一个红桃八，这边直接把大王给甩出去了那种感觉。
“很简单，确认一下在座的各位都不是鬼仙就行了。”温清海将墨镜提了上去，当作发夹放在头顶，这个有着少年面容、实际上却是在座众人中岁数最大的家伙慢慢走到了钟秋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腰带，用小指勾起了一件挂饰，“钟小姐，能不能让鬼树兄弟出来放放风？”
钟秋看了看温清海，又看了看另外几位，最后在穆小雅的默许下，钟秋摘下了那件挂饰。
会议室的位置在山上，而且距离五行师和暗五行等伤员所在的地方很远，人迹罕至，只要稍微压制一下，应该不会影响到那边。
【大姐啊，又啥事儿啊？！一天天的没我你就活不起了是不？！退一万步说就算你叫我出来起码等晚上的时候行吗？老子刚做了和一棵美树成亲的梦！全都让你给搅和了！我告诉你下次再敢这么干信不信老子罢工！】
话唠鬼树望酆都一出来就抱怨个不停，说实话，它在鬼界的时候一天天逍遥得不行，自从跟了鬼魔灵，成天大事小事也得出来站一会儿，实在是让它很烦躁。
“哪儿那么多废话！信不信我把你劈了当柴烧！”钟秋也没给它好脸色——平时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这种场合，实在是不适合给它发牢骚，“老老实实地扎根！鬼气范围限制在三十三丈以内！否则就把你扔仙界去！”
【……哼，怕了你了。】提到仙界，望酆都打了个哆嗦，枝条都跟着颤抖了一阵，哗哗直往下掉树叶子。充满鬼气的树叶掉在草丛中，那里的植物瞬间枯死。
——这家伙脾气再大也不敢和鬼魔灵叫板。
在三界之中，它几乎可以说是活得最久的了，无论是什么妖皇还是仙皇、鬼皇之类的，见到它也得规规矩矩地先叫一声“望先生”。不为别的，就因为只要是三界中的生灵和死灵，基本上都不可能是它的对手。
望酆都是鬼树，属于六途中的“物”，“物”修炼出来的叫“精怪”。本来三界的精怪就很少，能够活这么久的，哪个实力都是很恐怖的。
可它却唯独拿鬼魔灵没办法。
因为这个女鬼手中的大灾炎，是确确实实能杀死它的力量。
鬼树的枝条慢慢展开，覆盖了三十三丈的范围，内部惊人的鬼气让所有非鬼之人的表情都十分痛苦，甚至连仙王巫锁庭也不能幸免。
【然后呢？！还干啥？！有事快点说！】
钟秋没理望酆都的抱怨，转头看向了温清海，后者叼着一根棒棒糖走到了鬼树身边，抬起手放在了它的树干上——仅仅是接触，温清海的人类身体就开始有了快速腐化的迹象。
“兄弟，帮帮忙，看看这边的鬼魂体内有没有灵气，”温清海指向了夜疏雨那一边，同时又指向了另外一边，“也看看那边有没有鬼气。”
话音刚落，在座的众人都明白他为什么要让望酆都出来了。
鬼仙是灵气和鬼气的不稳定混合体，就像从前的钟秋一样，平时一直都处于两种力量争斗的痛苦之中，只是他们使用了某种秘法，能够掩盖其本身的气息而已。
但这种掩盖在另一股强大而纯净、且完全中立的力量之下，完全无所遁形。
望酆都的古老鬼气覆盖了整座帐篷搭建的会议室、以及周围的大范围区域。在它的面前，一切伪装都将无所遁形。
——望酆都的鬼气可以扰乱鬼仙体内力量的平衡，导致其严重倾斜，如果在座的非鬼之人有鬼仙混迹其中，会立刻被它的鬼气所影响，其体内的鬼气将会完全撕碎灵气。
也就是说，如果非鬼之人立刻变成了鬼，那么他肯定就是鬼仙。
相反，对鬼魂也是一样，无论伪装得再怎么好，灵气消失的一瞬间，完全占据上风的鬼气肯定会让其露出马脚来。
【瞎说啥呢，仙的体内怎么可能会有鬼气！你小子是不是还没睡醒呢？！】抱怨归抱怨，望酆都还是仔细检查了一下众人的身体，在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在钟秋的指示下骂骂咧咧地变回了挂饰。
“没想到鬼界最古老的树竟然还有这种作用……”穆小雅脸色煞白，本来她就很虚弱了，被这种原始的鬼气扫过一遍，顿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没了，“……那是不是说我们可以用这种方法……”
“不行，这等鬼气我们能扛住，再换一批生灵来，估计直接出殡了。”温清海直接否定了穆小雅的提议，“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我们之间和周围的一定范围内是安全的，至于想要找出别的鬼仙来……”
“……我倒是还有个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