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心如死灰之际,一位老朋友,某家金融机构的负责人,迟疑着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建国,常规的办法肯定是没用了。要不……你去求求天方集团的那个方阳?他屡次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创造奇迹,说不定……他有办法。”
方阳?
听到这个名字,林建国的脸颊瞬间火辣辣地疼。几天前,自己才刚刚用“没时间”这个拙劣的借口,傲慢地拒绝了对方的会面请求。
现在,却要反过来摇着尾巴去求人家?
可是,比起未来的牢狱之灾,一时的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他别无选择!
“去东阳!”林建国当机立断,甚至没有提前知会对方,直接让秘书订了最早一班飞往东阳的机票。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飞机降落在东阳机场。
直到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林建国才稍微找回了一丝镇定。
他看了看表,八点半,一个不早不晚的时间。他深吸一口气,对随行的秘书吩咐道:“给天方集团打电话,就说我林建国,现在想见方先生。”
秘书很快打完电话,快步走回林建国身边。
“方先生怎么说?”林建国立刻追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秘书的表情有些复杂,低声汇报道:“方先生似乎知道我们要来。他说,林行长现在就可以过去。他会在天方集团顶楼的办公室里等您。”
林建国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涌上一股无力的苦涩。
对方连一句客套的“欢迎”都没有,只是冷冰冰地表示“在那等你”。这姿态,已经不是居高临下,而是如同帝王在御书房等待一个犯了错的臣子前来请罪。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要么,现在就去天方集团,赌方阳能拉自己一把;要么,就等着在即将召开的紧急股东大会上被千夫所指,然后黯然下台,接受法律的制裁。
“走,去天方集团。”林建国站起身,用力挺了挺腰杆,整理了一下因一夜未眠而有些褶皱的西装,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四十分钟后,一辆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气势恢宏的天方集团大厦楼下。
林建国站在车外,抬头仰望着大厦的顶层,心中五味杂陈,仿佛被打翻了调料铺。
几天前,他还是那个手握重权、可以对“方阳”这个名字不屑一顾的华国银行行长。
而现在,他却像一个落魄的赌徒,在输光了一切之后,不得不卑微地登门,祈求对方的原谅和施舍。
命运的轮转,何其讽刺,又何其残酷。
“林行长,我们……上去吧。”秘书轻声提醒,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建国默默地点了点头,迈开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走向那座决定他命运的大厦。
电梯平稳上升,在顶楼“叮”的一声停下。
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道靓丽的身影早已等候在外。正是他老友顾正邦的女儿,顾云溪。
“林行长,方总在办公室等您。”顾云溪的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完美微笑,语气也无可挑剔。但林建国却能清晰地从她那平静的眼眸深处,读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这让他想起了前几天,自己是如何在电话里敷衍顾正邦的,脸上顿时又是一阵燥热。
忐忑不安中,他跟在顾云溪身后,终于来到了那间传说中的、他曾拒绝进入的总裁办公室门前。
顾云溪抬手,富有节奏地轻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回应,便直接推门而入:“方总,林行长到了。”
林建国最后深吸一口气,像是奔赴刑场的囚犯,踏入了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灯光柔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安的檀香。方阳正背对着门口,独自站在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静静地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勃勃生机。
听到脚步声,他才不紧不慢地缓缓转过身。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林建国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压力迎面扑来,让他瞬间呼吸一窒!
那不是源于地位或权势的压迫,而是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绝对实力上的碾压。
就仿佛一只待宰的羔羊,骤然对上了一头随时能将自己撕成碎片的洪荒雄狮!
“林行长,我们终于见面了。”方阳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却比任何愤怒的咆哮都更让人心惊胆战,“请坐。”
林建国僵硬地在沙发上坐下,皮革的冰冷触感让他打了个哆嗦。
他竭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方总,冒昧前来拜访,主要是想……想请教一下,我行原油宝产品出现的巨额亏损,不知……还有没有办法挽回?”
方阳闻言,竟发出一声轻叹,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惋惜之色:“唉,说起这个,真是太可惜了。本来呢,我是准备转1000亿资金出海抄底的。如果那笔钱能顺利到账,昨天晚上国际油价暴跌的时候,我说不定就一时手痒进场做多了。那样的话,你们银行的损失,至少能减少一半。可惜,真是可惜了。”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林建国的脸上。他表情呆滞,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火炭,咽了口唾沫,声音干涩沙哑得几乎不像自己的:“方总,关于……关于资金出海这件事,我想,我可能需要向您解释一下。”
“好啊!您请说!”方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看戏般的弧度,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着凝视着他。
林建国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衬衣,他绞尽脑汁地酝酿着措辞,小心翼翼地说道:“关于贵集团的资金出海申请被风控部门暂停,这……这真的不是我的本意。主要是新上线的反洗钱系统,风控部门完全是按照新的规定在办事……”
“等等。”
方阳忽然抬起一只手掌,打断了他的话,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好奇神色:“提起这个话题,我倒是很想问问。那位兢兢业业、恪尽职守的赵处长,今天怎么没跟林行长您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