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脸色很难看。
搭眼凑在朱棣身边,看着蹇义送来急报的苏谨,脸色也越来越古怪。
“此事容后再议!”
朱棣不由分说的结束了朝会,起身就往后殿走。
走出两步看苏谨还站在那里发呆,低沉着嗓音吼道:“你还愣在那里干嘛?跟朕来!”
“哦。”
苏谨耸耸肩,在百官羡慕的眼神中,跟着朱棣从后殿离开。
刚刚出了大殿,朱棣挥手驱离狗儿和侍卫,低声冲着苏谨吼道:“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朕身边?啊?你到底和允恭说了什么!”
“冤枉啊,我可是冤枉死了!”
苏谨丧着个脸,一脸的郁闷:“我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和你大舅子说过啊!”
“放屁!你没说过?”
朱棣狠狠拍了拍徐辉祖的急报:“你没说,允恭会要你去替他任西征元帅!?”
“啊这...”
苏谨也无语了。
他敢对天发誓,他真的什么都没和老徐说过啊,更没惦记过他大帅的位置。
虽然在京城每天也要加班,但在有暖炉和宫女伺候的宫里点灯熬油,总比跑到西域吹沙子强吧?
他倒不是上了岁数吃不得苦了,只是自己在京城协助朱棣调度,比在前线作用更大。
苏谨忍不住沉思,老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忽然请命让自己替他的位置?
他想干嘛?
朱棣忽然注意到,远处纪纲犹犹豫豫的站在那里,一副想上来又不敢上来的样子。
“站那干嘛!什么事!”
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什么龙颜忽然大怒,但不影响纪纲直接跪在那:“陛下,有一封西征军军参谋林煜的密奏!”
“拿来!”
从纪纲高举的双手一把夺过密奏,随风一把甩开。
可仅仅简简单单几个字,朱棣心底一片冰凉,指节因为激动而苍白,控制不住的哆嗦,密奏从手中滑落。
苏谨眼疾手快的一把抄过,准备递还给朱棣的时候,却见后者如失了魂一般朝着武英殿奔去,边跑边喊:
“快,快,给朕要西域前线,朕要和允恭通话!快!”
苏谨愕然看着朱棣的背影,五十岁的老汉了,跑起来的速度自己都望尘莫及。
无意间瞄到还在他手上的密奏,苏谨眼神一凛,心跳都忍不住快了几分!
魏国公病危!
糟了!
苏谨也顾不上其他,赶紧追着朱棣的脚步直奔武英殿。
能直通西域的专线电话,现在只有武英殿和朱棣的寝宫各有一部。
等苏谨跑到武英殿的时候,却见门口一众首辅都被赶了出来,正一脸纳闷的看着殿门发呆。
刚刚陛下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把他们撵了出来。
杨士奇手里的油条都没来得及放下,此时正举着油条发着呆。
苏谨好像都能看到他脑袋上控制不住,马上就要冒出来的问号。
看着一众不明就里的内阁辅臣,苏谨稍稍松了口气。
还好朱老四还留着几分理智,知道通话的内容不适合被他们听到,提前把人赶了出来。
西路大军主帅病危,此事若是被有心之人侦知,火站河必然大乱!
陈显看到苏谨来了,赶紧上前几步:“先生...”
苏谨摆摆手:“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说完直接找到蹇义:“蹇部堂,您先带着诸位同僚去文华殿处置公事吧。”
蹇义若有所思看着苏谨:“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能说”,苏谨肃着脸摇摇头:“很快就都知道了,等等吧。”
“好。”
蹇义也不再追问,招呼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
杨士奇还举着他的油条,也不知道塞进嘴里,看着苏谨欲言又止。
苏谨微微摇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让他先走。
等人都走光了,苏谨挥手招来纪纲:“有几件事你现在马上去办一下。”
“公爷请说。”
“第一,找你锦衣卫内心腹之人,替下除后宫、御书房、武英殿的所有大汉将军,所有臣工无事不得外出,回府也需有陛下或者我的许可,下岗的锦衣卫也不许出宫。”
“第二,通知顺天府,配合东厂以查黄户的名义,大索城内一切可疑人士,有可疑者先抓后问!”
“第三,我会知会鸿胪寺,所有外使无事不得离开使馆,让你们锦衣卫的探子给我盯紧每一个使馆里的人,任何情报不得流出!就算是撒尿,也要知道他们尿了几息!”
“第四......”
苏谨几乎把他能想到的都叮嘱了一遍,纪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陛下和苏谨如此严肃的态度,心里也是一紧。
出大事了!
吩咐完纪纲让他去办事后,苏谨又招来一个太监,让他去东厂把王景喊进宫来。
同时也让人去找锦衣卫南镇抚司指挥使亦失哈。
对于纪纲,苏谨从来就没有完全信任过,尤其在这个关键时刻。
找王景和亦失哈,除了需要他们配合的一些事外,还让他们彼此互相监督,盯着纪纲。
这个时候不管做出什么过分的决定,都是不为过的。
一军主帅垂危,这可是能引起军心动荡的大事!
安顿完亦失哈和王景,苏谨这才犹豫着准备进殿去看看朱棣怎么样。
可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转身直奔文华殿而去。
“王都台,借一步说话。”
都察院的御史们一看是苏谨,呼啦啦的站起来一片,面色不善。
没办法,苏谨恶名在外,尤其是都察院的人可没少被他收拾。
虽然那些人最后都是证据确凿,收拾起来没毛病,但不影响都察院的人讨厌他。
苏谨找王璋,御史们都觉得是来找他们都台麻烦的。
尤其这刚刚弹劾了魏国公的敏感时候,生怕他把王璋拎到墙角揍一顿。
王璋轻轻把手举了起来:“都回去,这是干什么?难不成公爷还能揍我不成?”
御史们讪讪一笑退下,但心里却不以为然,心说那可不一定。
“公爷,找下官有事?”
看着王璋坦然的笑容,苏谨眼睛微微眯起:“你都知道了?”
“家父乃中山王旧部,下官幼时还是在徐大将军的营内长大的,苏公爷不知道吧?”
看着王璋好整以暇的笑容,苏谨心里一道闪电划过。
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