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顾老太太“啪”地放下茶盏,沉下脸,“御赐之物何等金贵,哪能这般糟践?斯年挑了也就罢了,念北一个庶出的,哪配动这些东西?”
她心里早有盘算,顾家看着风光,实则这些年在京中打点耗费巨大,账上早就空了,这些珍宝正好能拿去周转,或是给府里撑撑门面。
想到这里,顾老太太当即吩咐下人:“都给我搬到福寿院去,好好收着!”
顾念北躺在柳娘怀里,听着祖母的话,又看看父亲躲闪的眼神,只觉得心口比身上还疼。
折腾了半天,他什么都没得到,只落得一身伤。
柳娘抱着儿子回了顾彻的院子,一边哭一边让人去请大夫。
顾老太太站在廊下看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昭华郡主在府里那些年,就算受了委屈,也从未这样哭哭啼啼,顶多是冷着脸让人不敢近身。
这柳娘倒好,进府没几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整日哭哭啼啼。
老人家最忌讳这个,总觉得晦气,会把家里的福气都哭没了。
原剧情里,有昭华郡主那个“共同的敌人”在,顾老太太和柳娘倒还能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能凑在一起说几句昭华的不是。
可如今昭华不在了,柳娘这副样子就越发碍眼。
昭华贵为郡主,她这个婆婆就算心里有气,也得掂量着三分,哪敢随意磋磨?
可柳娘不同,出身低微,又没什么靠山,这不正好是她尝尝当婆母的滋味的时候吗?
于是第二天一早,顾老太太就传下话来,让柳娘每日卯时到秋霜院晨昏定省,亲自服侍她梳洗用膳。
柳娘本就惦记着儿子的伤势,夜里几乎没合眼,如今又被老太太支使着端茶倒水、捶背捏肩,整日不得歇息。
老太太还格外挑剔,茶要温到刚好入口,捶背的力道不能重一分也不能轻一分,稍有差池便是冷言冷语。
不过几日,柳娘眼窝深陷,脸颊都瘦得凹了下去,连走路都有些发飘。
她实在撑不住了,趁着顾彻回房的间隙,红着眼圈,吞吞吐吐地诉苦:“老爷,我……我这几日总觉得乏得很,念北的伤还没好,我……”
她没敢明说老太太刁难,只盼着顾彻能念及旧情,替她分担一二。
可顾彻听完,却只是皱了皱眉:“娘年纪大了,让你服侍是应当的。昭华这么多年在府中,也没听她推辞半句,她一个郡主都能做到,你怎么就这般娇贵?”
柳娘如遭雷击,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还是那个在北疆时,会把烤熟的野兔腿第一个递给她,会在寒夜里把她裹进自己披风里的顾彻吗?
那时他总说,等回了京城,定要让她和念北过上好日子,可如今,他却觉得她连这点苦都受不住。
不止柳娘暗自揣度顾彻变了心性,顾彻心中又何尝没有对柳娘母子生出诸多不满。
想当初在北疆的军帐里,柳娘总是低眉顺眼的,晨起给他浆洗战袍,夜里守着烛火缝补靴袜,哪怕他偶有迁怒,她也只是红着眼圈忍下,从不多言。
那时的她,像株韧劲十足的沙棘,在风霜里也能扎下根来,温顺得让他安心。可这才回京城几日?
不过是让她给母亲晨昏定省,便露出这般愁眉苦脸的模样,稍有不顺心就红着眼圈欲言又止,活脱脱染上了后宅妇人的娇气,仿佛忘了自己终究是没名没分跟着他的,哪来的底气挑三拣四?
再看顾念北,更让他失望。
明明比顾斯年大了一岁,论性子,骄纵冲动得像匹没上笼头的野马,稍不如意就撒泼打滚。
论资质,那日在听松院,他不过是点拨了顾斯年两句剑法,那孩子便能举一反三,招式里透着股灵气。
反观顾念北,除了一身蛮力,连基本的吐纳心法都记不全。
这般对比下来,顾彻越发觉得,还是母亲与昭华教养孩子沉稳周到,至少顾斯年站在那里,一言一行都透着顾家子弟的体面。
他看向柳娘的眼神里,便不自觉带了几分赤裸裸的嫌弃,像在看一件蒙尘的旧物,虽有旧情,却难掩不耐。
柳娘被他这眼神刺得心头一颤,几乎要疯魔。
这些日子受的委屈、被磋磨的疲惫,此刻都化作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昭华郡主的深深忌惮。
来京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与这位正牌夫人交锋,甚至在心里盘算过无数次后宅争斗的手段,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
可如今呢?
昭华连面都没露过,仅仅是凭着顾彻对她的旧情,就已经将她逼得节节败退,连喘息都觉得艰难。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她还有念北,那是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唯一的指望,她必须为儿子争得一席之地,哪怕是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柳娘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逼自己冷静下来。
她垂下眼睫,将所有的不甘和怨怼都藏进眼底,刚要放低姿态,门口却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何事?”顾彻本就心烦,被这急促的敲门声搅得更是不耐。
门外的小厮带着几分惊喜,声音都在发颤:“将军!是……是郡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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