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国维一听那刘良佐说兵变那张国维就有些害怕,这些年来官军但凡发生兵变那不是死将帅就是死巡抚兵备道。
所以这张国维被刘良佐一吓唬就怂了,于是张国维便摆手示意刘良佐坐下。
然后和颜悦色的对刘良佐说道:“刘镇且稍待些时日,好生安抚部下士卒,本院报给南京户部的滁州客军饷银款项已经批了,想来这饷银已经在运来的路上。”
刘良佐听到张国维这话后那表情上的不屑一顾都掩盖不住。
刘良佐心想你们这帮文官大头巾,批那些修城修路、采购军械的款项那叫一个快!给咱们弟兄们发饷银的款项那是能拖就拖,真他娘的是吃相难看一点脸都不要!
这修城修路的工程款还有那采购军械的采购款批下来快,那是因为这其实有大量的油水可以捞,这工程一转手随随便便那就是好几个点的返利,所以这帮文官们批款子那叫一个快。
君不见关宁锦防线的堡寨那是一座接一座的修,那红夷大炮一门门的往关外运,可戍守关外的关宁军们动不动就拖欠饷银,几百万的辽饷硬是不知道花到哪里去了。
...
张国维心里也清楚这刘良佐不好对付,别说是他这个应天巡抚,就算是刘良佐的直属上级淮扬巡抚朱大典都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这张国维就开始挑一个软柿子来捏,只见那张国维便将目光看向了坐在刘良佐身边的牟文绶。
那牟文绶也一直在盯着堂上的张国维,当张国维的眼神投向他的时候,这牟文绶便主动出击。
只见那牟文绶直接就站了起来对张国维一脸委屈的说道:“张中丞,刘镇是陵卫戍将离着朱中丞近,他在来滁州之前尚且还有半月的饷银可领。”
“可在下是颍州副将离着朱中丞远,末将领兵南下滁州之时,朱中丞可是一钱的银子没给末将,且当月的饷银才给了一半。”
“不仅如此,末将在河南援剿的那段时间,河南的陈中丞到现在都没有给末将把饷银结了,而到滁州这一个半月和刘镇一样也是一分钱的饷银没领到。”
“算起来这今年也到头了,这十二个月的饷银,朝廷硬是拖欠末将有六个月之多。”
说到这里,那牟文绶就立马变成了一脸的哭腔,那语气居然还有些哽咽了起来。
“张中丞,您是不知道末将今年是怎么过来啊!末将营中因为欠饷几乎是每天都有逃兵,末将为了稳住手下的弟兄,都已经在老家卖了几百亩田来自己掏银子给兄弟们发饷啊!”
牟文绶这话一出,这会场内的文武官员们那都是一声叹息,大伙们都知道牟文绶说的是实情,所以对牟文绶的遭遇非得的同情,所以这会场的气氛瞬间便有些悲凉了起来。
那牟文绶见气氛都烘托到这里来了,那索性就挤出了几滴眼泪来,泪流满面的对张国维说道:“张中丞,末将在蓟辽敢跟鞑子玩命,在登莱敢跟叛军血战,到了中原江北又怎么会畏惧这铁贼呢?!”
“末将不怕死,末将手下的弟兄那也不怕死!”
“可朝廷欠了我们这么多的饷银,末将手下有好些弟兄因为日子过不下去都开始卖儿卖女了,甚至还有的弟兄家眷因为领不到安家粮还有饷银直接被饿死的!”
“如果张中丞实在是要让末将去江浦剿贼,那末将也只能是带着末将的数百家丁去与那铁贼拼死一战,以报皇上的恩德!”
说罢,这牟文绶出列扑通一声跪在了这会场中间,将头叩在地板砖上听候张国维接下来的训示。
这张国维听到牟文绶的话后眼睛一闭思虑了良久,然后叹了口气睁开眼睛对牟文绶说道:“牟镇请起,且先坐下再议。”
“谢中丞大人!”
那跪在地上的牟文绶一听张国维这话心里那是乐开了花,心想这总算是把张国维这老东西给忽悠住了。
要说这牟文绶和刘良佐两人说的欠饷问题那也确实是真的,但是如今不管是边关还是内地的大多数将帅都在自己找路子筹集粮饷养兵。
那些没门路的将帅无非就是纵容官兵去抢劫百姓杀良冒功,或者是假扮贼寇去抢劫大户。
有门路的就是在暗地里做各种违禁生意,比如贩卖私盐以及走私军械,或者是与贼寇暗通款曲替贼寇销赃等等。
尤其是替贼寇销赃这一条门路左良玉左大帅是玩的最六的,中原地区的土寇嵩山李际遇、舞阳的杨四、信阳的刘洪起那都与左大帅有着合作关系,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流寇还与左大帅合作过。
这些土寇流贼劫掠的金银浮财没地方花,左大帅替他们花,粮草、棉绒布匹、军械(除了盔甲火器)等各种军需及日用品,只要土寇流贼们给钱,那左大帅就能替他们搞到。
就连图图哥都通过金声桓的渠道在左大帅的手上买到了过粮草。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些溃兵逃卒都喜欢去投奔左大帅,而左大帅来者不拒都能给他收了的原因。
当然,左大帅能够这么干那是因为在朝中有兵部尚书张凤翼、户部尚书侯恂给他当后台,一般的将帅这么干早就被检举揭发革职判刑一条龙。
而在淮扬镇这边也有一个有后台的人,那就是这陵卫副将刘良佐,这刘良佐与宫里的大太监卢九德交好,而扬州的镇守太监杨显明就是这卢九德的干儿子。
这扬州府是明代重要的产盐地,刘良佐靠着这一重关系从杨显明这里搞私盐四处贩卖,刘良佐就是靠着贩卖私盐获取的暴利,在他手下三千额兵之外在多养了两千的私军。
这牟文绶与刘良佐是多年的老战友,刘良佐这人也算是够义气,自己发财也不忘了兄弟,所以便带着牟文绶一起发财。
这牟文绶也靠着贩私盐的暴利也多养了一千多的私兵。
所以刚才这牟文绶和刘良佐两人哭穷全都是装的,纯粹就是不想去江浦与铁贼打仗罢了,但张国维不知道他们背地里的那些事情,所以被这两个货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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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国维见使唤不动牟文绶和刘良佐,于是便将目光投向了山海关副将阎雄,紧接着张国维便对阎雄说道:“阎副将手下皆为关门精锐,你部调防滁州时日已久,且有专饷,你部总不会也欠饷吧?!”
这阎雄部是今年的四月份左右调来的,而且还是朝廷调的,所以在调来之前就已经朝廷就已经做好了粮饷预算。
这滁州是南京太仆寺的驻地,城中有一个大型银库,所以这阎雄部那是不可能有缺饷的问题。
但张国维点了阎雄的名字之后,还没等阎雄起来回话,那滁州知州刘大巩便起身对张国维说道:“张中丞,阎副将所部下关兵是朝廷调到滁州的专兵,其主要职责是保卫滁州城。”
“滁州、泗州粮饷充足能够调动的兵马多着呢,张中丞何必非得调阎副将的兵呢?!”
紧接着那太仆寺卿李觉斯也起身对张国维说道:“张中丞,前些日子本寺收到了湖广卢总理的揭帖,卢总理在揭帖中提到大别山的献、曹诸贼很有可能在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从大别山北窜至颍、寿一带。”
“届时朱中丞必调刘、牟二镇回防,而到时候阎副将又深陷江浦战场,那滁州城由何人来守卫?!”
说到这里拿李觉斯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南都京营的两个将领薛邦贞和徐元亨,那眼神很明显就是这帮废物到时候出了事可指望不上。
那张国维优先想到是派刘良佐、牟文绶、阎雄手下的边军去江浦县援救蒋若来,那也是看到这南都的官军不堪大用只能用这些边军客兵。
...
张国维一听这两个文官话又是一身叹息道:“我大明朝养兵百万,南都养兵数十万,而到如今危机之时居然无一兵一卒可以调用,国事艰难竟到了如此地步。”
说到这里,张国维便站了起来,然后便无比悲凉的对堂下的文武官员说道:“那既然如此的话,本院将在城中招募义勇亲自领兵去救,即便是葬身于贼寇的锋刃之下,那也是算是为国捐躯报了皇上的恩情!”
“中丞不可!”
“中丞大人万万不可以身犯险啊!”
“滁州需要您老坐镇,您老千万不能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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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维这话一出,那堂下一众文武官员便都起身对张国维劝道。
毕竟这张国维要是死在贼寇的手上,那他们这些人一个个都脱不了干系。
张国维见状便满脸凄凉的对他们说道:“你们阻止我亲自去救,但你们又一个个都不愿意出兵,那你们究竟想要怎么样?!”
张国维这话一出,那太仆寺卿李觉斯立刻就想到了主意,于是立马便对张国维说道:“张中丞莫急,如今那杜弘域就在全椒十字镇与回刘二贼对峙,我看咱们不如收缩兵力退保滁州,调杜弘域部前去江浦救援蒋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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