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的气氛庄重而热烈,金色的光辉为这一古老而神圣的仪式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唐三爷特意从寨子里请来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主持祭酒仪式。
老人们身着传统服饰,神情庄重肃穆,小心翼翼地将三牲祭品摆放在临时搭建的祭坛上。坛中斟满了早些年酿造的陈年酱酒,袅袅酒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绕着酒坊缓缓踱步,进行着驱邪祈福的仪式。
“吉时已到!” 随着老者一声高呼,鞭炮声骤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声响惊飞了林间的鸟儿。
杨浩宇他们几个人站在远处安静地观看了祭酒大典的整个过程,感觉像是穿越了时空,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古代一般。
当祭奠完成时,杨浩宇看了一下手机,恰好正午十二点。
参加祭祀的人员收拾东西,一起有说有笑地返回山下。
虽然已是初十,但杨浩宇能够亲自前来给自己拜年,唐三爷也觉得很有面子,十分开心。但嘴上却说:“你小子怎么不等到五月半再来呢?”
下得上来,唐三爷径直把杨浩宇他们带到了酒厂的食堂里。
原来,由于今天中午就餐的人比较多,古春就安排了厨师们拿着食材去酒厂的食堂操作,那里更宽敞,厨房用品及餐具一应俱全,免得在别院的小厨房里转不开身。
两桌丰盛的酒宴早已摆上了桌,热气腾腾的。
唐三爷拉着杨浩宇坐在了主宾席的位置,其他人一一坐定,陈酿的古寨春酒无限量供应,众人喝得颠三倒四。
古春全程没怎么喝酒,早早地盛了一碗米饭,扒了几口就说先去忙点别的事儿,待会儿再见。
饭后,参加祭祀的乡亲们一一告别,唐三爷又给他们每人安排了一提古寨春酒拎回去。
回到别院客厅刚一坐定,刚在酒厂食堂忙完后跟过来的一位姑娘便泡好了一壶上好的古寨春茶。
“您老现在是一条龙啊!”杨浩宇端起茶杯,看着杯中那浅绿色的茶汤,“古寨春酒,古寨春茶,还有这古寨春别院。”他用手比划了一圈,语气中透露出的是羡慕与感慨,丝毫没有嫉妒或者讽刺之意。
唐三爷虽为人低调,但也爱受人尊敬,偶尔听听奉承之言。
但场面上的谦虚话,他还是要说的。
“这不算什么!”他说,“地基现成的,石头瓦片都是从老房子里拆来的,没花几个钱。”
“你要是到各个村子里去看看,好些个人家都扒了老房子建起了大别墅,一家比一家豪华!”他补充道,“我这儿嘛,就只是一个养老的院子。”
“你老过谦了!”杨浩宇说,“您家自打清末民初就一直居住在此地,也是从那时开始替三姓寨人经营这家酒坊,才得以让古寨春酒延续至今,而且在您手中发扬光大,今后一定会流芳百世的!这两河口还真是一块风水宝地啊!”
唐三爷从杨浩宇的话中顿时嗅出了他今天来拜年的目的了,但他依然想确认一下。
“你这刚刚上班,千头万绪的工作要安排,怎么有空亲自来拜这个年嘛?”
“您这是说得哪里话!”杨浩宇也不想再兜着了,趁古春这会儿不在,他得抓紧时间把有些事情先给唐三爷俩谈好。只要与唐三爷达成了统一战线,那么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我来给您拜年一来是因为您既是我的长辈,又是三星寨德高望重的元老!再者说呢,”他顿了顿,“给您拜年其实也是我的工作安排之一!”
“既然是工作,不妨把你的工作内容和我说说?”唐三爷也不想绕圈子。
“那我就尊敬不如从命了!”杨浩宇正言道,“我今天来找您主要是有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我想请您帮我拿回古寨春的商标所有权,将商标持有人由古寨春酒厂改为三姓寨酒业协会。”
“三姓寨酒业协会?”唐三爷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机构。
“是的!准确地说是即将成立的三姓寨酒业协会!”杨浩宇补充道,“这个协会的首位主席就是您老人家!”
“我?”唐三爷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何德何能担此大任?”
“这叫实至名归!”杨浩宇继续说道,“您不仅是首届主席,还将是终身名誉主席!”
杨浩宇想了很久才想出了这一招。
其实也不是他独创的方法,参照国内许多的知名商标如“沙县小吃”等,都是以这种方式运作的。另外他觉得唐三爷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有道德洁癖的人,他一生为人坦荡豪爽,最不喜欢别人误会曲解他,再加之他无儿无女,了无牵挂,对金钱没有太大的欲望,但是对于个人的名节,却看得比命还要重。
“你怎么就断定我会帮你拿回商标所有权?”唐三爷想知道杨浩宇为什么那么自信,“你难道不知道古春是我亲亲的外甥女,是我唯一的依靠?”
“我当然知道!”杨浩宇说,“您不是在帮我,而是帮您自己!”
“此话怎讲?”唐三爷不解。
“古寨春酒的核心配方和制作工艺到底是谁传下来的,理应属于谁,您心里应该是最清楚的!”杨浩宇一针见血,“您若执意让古寨春酒厂继续持有该商标的话,全体三姓寨人都会在背后戳您的脊梁骨的!”
唐三爷有些不悦,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抬起头来问杨浩宇:“你说有两件事?”
杨浩宇听唐三爷这样问,心中暗喜,他知道第一个问题有些眉目了。
“对!第二件事情就是,我想请您帮忙说服古春,终止与薛氏集团的合作,改由昊天集团与她合作,而且要允许任何一个三姓寨的乡亲投资入股,重组古寨春酒厂!”
“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唐三爷更加不解了,“薛氏集团与咱们合作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这么折腾呢?”
“为什么......”还不等杨浩宇把话说完,古春突然出现了。
这一次,她特意换了装束,还化了妆。
那是一身剪裁合体的职业装,一改往日的温婉,显得干练又冷艳。
她踩着细高跟,不紧不慢地走进客厅,清脆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别院里格外突兀。
杨浩宇看到她的瞬间,手中的图纸不禁微微一颤 ——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重要的节点,古春竟会突然出现。
“听说你要重振古寨春?” 古春站定,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优雅地从精致的手提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旁边的石桌上,“这是商标注册证,二十年前就在我名下了。”
杨浩宇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缓缓走到石桌前,伸手拿起那份文件。指尖触碰到纸张的刹那,仿佛触到了一团冰冷的火焰。文件上清晰地盖着鲜红的印章,注册日期赫然写着二十年前 —— 那时的杨浩宇,正怀揣着梦想,在武汉的大学课堂里埋头苦读,而古春则默默守着这份传承,将商标牢牢攥在手中。
“你想要什么?” 杨浩宇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他抬起头,目光与古春对视。曾经相爱的两人,此刻眼中却只剩警惕与防备。
古春轻轻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笑容愈发清冷:“很简单,我要入股昊天集团。” 她顿了顿,眼神扫过正在忙碌的施工队在座的几个人,“凭什么你杨浩宇说重振古寨春,就能独吞这份家业?当年,我父亲和舅舅为了酒坊耗尽心血,我也在这酒曲堆里摸爬滚打了无数个日夜。现在,该是我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的时候了。”
杨浩宇的心中翻涌着万千情绪,愧疚、愤怒、无奈交织在一起。他想起年少时,古春穿着碎花裙子,扎着两条麻花辫,在酒坊里帮父亲翻晒酒曲的模样。那时的他们,天真地以为能携手一生,将古寨春酒的醇香传遍四方。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古春,你明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杨浩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我不是想独吞,我是想让三姓寨的人都过上好日子,让古寨春的名声再次响彻四方。”
“少拿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我!” 古春突然提高声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要么让我入股,要么,你就别想顺利开工。我倒要看看,没有商标,你这古寨春酒坊,还能撑多久!”
话音未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尘土碎石。酒坊内的祭品被吹得七零八落,祭坛上的烛火也瞬间熄灭。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不安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杨浩宇望着古春决绝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知道,古春绝不是说说而已。这场关于古寨春的纷争,才刚刚拉开序幕,而等待他的,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残酷战争。在利益与情感的纠葛中,在守护与争夺的较量下,古寨春酒坊的命运,如同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不知将驶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