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
姜时站在铜镜前,静静地看着自己,神识一下沉入识海,她看到了静静站在那里等她的“姜时”。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另一个时间的自己。
‘她在等我。’这是姜时看到她的第一眼,立马就得到的信息。
“你可以控制我的身体。”
“姜时”挑眉看着她,半晌轻轻地笑了。
嗯~所以说不愧是自己吗?
“他平安无事,这具身体归你,你不是一直想做些什么,又苦于没有肉身吗?”
“姜时”靠近捏着她的脸,“自己杀自己吗?这么有意思的事情,怎么也得有个盛大的舞台吧!
而且,怎么小小年纪就如此不活泼,我从前有你这么别扭吗?”
“姜时”揪着她的脸往两边拉,她也任由她揉捏拿搓,低头顺眉,长长的睫毛颤抖着扑闪着盈光。
“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却打算什么都不管吗?”
姜时抬头看她,并且用脸蹭蹭她的手,“帮帮我。”
“姜时”低头,静静回视,眸中情绪不明,却莫名地令人心头一颤,被其中的情绪带入漩涡,难以呼吸。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
不浓不淡,却刚好可以将她压死,微笑的表面是深重的悲伤和死寂。
未来的我,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就算是我,也用不了你的身体。”她可以试探,但自己不会试探“自己”的真心,坦诚是信任建立的基础。
“要如何才能用?”
“姜时”回答:“用秘法倒是可以一试,不过,会让对你自己的身体造成伤害,而且,很痛哦。”
她太弱了,哪怕自己只是暂时使用这具身体也会撑坏它。
姜时看着她,坚定地,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拽住她的手,“可以,现在就开始。”
“姜时”双瞳慢慢染上金色,反手接过她的手,覆掌而上,繁复的秘纹浮现,将两人的手腕锁住,红光乍现,转瞬而成。
再次出现在铜镜上的她,仍旧是熟悉的面容,气势却完全变了,尤其是那双如沉渊一般的金眸。
“走吧,我们一起去接他回家。”低哑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缥缈地穿过木窗,随风流出阵参。
腥红血雨瓢泼而下,慢慢将天地倾轧,寒光明灭,拳拳到肉的炸响伴着惊雷,将这天打碎,将这地打烂……
只有破裂的星辰摇摇坠坠地挂在那里。
一人撑着一把断剑,单膝跪在那里,久久无息,那剑上也再没有一丝天道的气息。
另一人顶着半边脑袋,没有嘴皮遮盖的猩红牙齿交错摩擦,被斩断在一边的双腿蠕动着靠近,满是血泥烂肉的双手颤抖着揪住自己的腿,哆嗦着接上。
暴动的灵力并不柔和,像细细麻麻的毛刺一样磨着自己血肉,疼得他呲牙咧嘴,朝温看着满地的血气,用破损的声带嘀咕着,“啧,早知就修魔道。”
抱怨着抱怨着,嘴边渐渐扭出一个笑容,低笑,到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啊!
但你可要死了,祈煜年。”朝温狂笑着将不远处隔绝灵力的阵盘砍碎。
胡乱飞溅的阵盘碎片和灵力,肆意地宣泄着自己的暴虐情绪,和耻辱。
十万年的修为和积累毁于一旦,他怎能不气,一步一步走近祈煜年,自顾自地怒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留你,就该把你也挫骨扬灰。
嗬嗬嗬……,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送你下去陪他们。”
阴湿腥臭的空气中都是他狂肆的笑声。
“哈哈哈哈,留你这么多年,也存了很多宝物吧……嗬嗬~阵参不错,那小娃娃是他的血脉,估计也不错。
就当是补偿了。”
朝温圣君摇摇晃晃拖着翻过去的脚背走过来,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补偿,恩赐,没注意到祈煜年握着剑柄的手指动了动。
聒噪,恶心,鼻子嘴巴里面像潮湿的泥土灌满,堵得他耳朵轰鸣,聒噪的声音像穿过厚厚的沙子,恶心得他头昏。
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祈煜年下意识握着剑,一抬头就看着一摊烂肉朝自己走来,张嘴说着什么。
“你护得紧,小娃娃,把她……炼丹。”
祈煜年压眉沉默,什么意思。
“好像是叫,姜时。”
几乎就在他说这个名字的同时,仿佛触发了什么关键词,条件反射性的祈煜年手中的剑狠厉一挥,朝他脑壳劈去。
果断的毫不迟疑的杀意。
可惜,这一剑对他造成不了一点伤害,这一剑的天道之力早已在斩杀另外两个人时就已经耗尽,这是三斩杀圣君的代价。
这是搅动大局,违逆天道的下场。
哈哈哈哈,而他就是那个被天道选中,留下来的,给他的惩罚。
“祈煜年,我注定是你的终结。”
“啊哈哈哈,受死吧。”
赤裸着上身的人伸出皮肉已经长出来的手,握指成爪,狠狠朝祈煜年的脑袋抓去。
带着暴虐灵力的巨爪势必要把他的头颅揪下来,放在自己的若菩神岛上,供人观赏。
祈煜年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因为这即将落在自己脑袋上的暴力血腥的一爪吓到,甚至俊美带着破碎裂痕的脸上带着笑。
大发慈悲地打断他狭隘而可怜的狂喜,“我是麟巫的血脉传承。”
只要被他们一族锁定的人,既为麟巫的囚奴,主死仆从,哪怕圣君又如何,以命为契,咒杀可成。
基本上无视修为限制。
“什么,你说什么?”
“啊,该死的,竖子尔敢!”他惊讶,恐惧,可是残喘着拼尽全力的这一招收不住了。
出不去了,这里早已变成死亡的孤岛,全盛时期的他出去的,这副半残之躯更如死狗挣扎。
他可以出去?不,不,祈煜年淡笑:自己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错误呢!
复仇要斩草除根才是,他们这样的罪魁祸首更是一个都不能留,得挫骨扬灰了才好。
祈煜年笑着,闭眼,坦然迎接自己的死亡,他死,他们死,这世间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就是,还是会担心她呢!
“不。”一声惊呼自后方响起,沙哑陌生的声音却莫名令祈煜年心头一跳,蓦地一急,将嘴里堵着好久的血一口吐出。
姜时惊叫出声,“姜时”快速撕裂时空,一边稳住祈煜年的神魂,稳稳挡住那只手,暗红色的眼瞳透过骇人的鬼面,冷冷注视着他。
这一爪到底还是拍子了祈煜年的头上,虽然没有被揪住扯下来,但仅是砸在脑袋上的力道就不容小觑。
何况他早已是穷末之态。
而此时,因为她的插手,原本平和的黑云突然翻涌,几道恐怖的威压倾轧而下,限制住“姜时”飞身追杀那人的动作。
这是帝境强者!
这局面,他们乐于一见,一旦有别人插手,那他们也不算违背誓约,自然可以出手。
那些躲在黑云背后的人现身,威力大发,试图将两人彻底杀死。
他们厌了,怕了。
想在此,了结一切。
这样迫不及待的暴虐,毫无顾忌地出手,惹得一边观战的人叹息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