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四周几名圣楼弟子脸上,毫不掩饰的倨傲与敌意,以及那形成的合围之势。
渊斗篷下的双眸寒意渐生,那紧握的拳头,骨节开始微微发白。
若在平时,若在别处,眼前这几人,纵是圣楼中人,也绝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这几名弟子再强,与寰帝,天刑等生灵相比,又能强到哪去。
然而,他深吸一口气,那攥紧的手,终究还是松开了。
此刻,他身处圣楼腹地,这个传承万古、底蕴深不可测的庞然道统之中。
若真的在此动手,引来了圣楼内真正强横的存在,以他如今状态,绝无半分胜算,甚至可能瞬间被镇压。
更重要的是,他迫切需要的王庭下落,还系在洛阳红身上。
此刻与圣楼弟子冲突,得罪整个圣楼,无疑是极其不智,甚至可能断送他的希望。
权衡利弊,渊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怒意与傲气,选择了沉默。
他微微垂下头,斗篷的阴影将他的表情完全掩盖,在外人看来,便是一副忍气吞声、不敢反抗的窝囊模样。
那几名弟子见他如此“识相”,相互交换了讥诮眼神,其中一人冷笑一声:“算你还有点眼色!”
另一人则带着警告意味补充道:“记住,安分待着,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说罢,几人不再理会渊,带着胜者的姿态,转身化作流光,朝着古度离开的方向追去。
原地,只留下渊独自站立,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因他压抑的气息而变得凝滞。
他望着那些人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无人能看清他斗篷下是何表情。
……
圣楼深处的主殿之内。
殿内不似外界那般流光溢彩,反而光线柔和。
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符文,隐隐有大道韵律流转。
殿中央,洛阳红与古度并肩而立,恭敬站在一女子面前。
那女子并未坐在高高在上的主位,只是随意地站在一扇雕花窗前,背对着二人,望着窗外朦胧云海。
仅背影,便自然流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风韵。
那并非刻意营造的妩媚,而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后,仿佛一坛陈年佳酿,静默中自有芳华。
她,便是执掌这庞大圣楼,真正的上苍巨擘之一——楼主蜀锦。
蜀锦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了一下。
古度见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目光在楼主背影和身旁的洛阳红之间扫过,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恭敬行礼,低声道:“弟子告退。”
随即,殿内,只剩下蜀锦与洛阳红师徒二人。
洛阳红敏锐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师尊今日似乎与往常不同。
她收敛了平日里的几分跳脱,轻声问道:“师尊……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窗前,蜀锦缓缓转过身来。
她的容貌并非那种倾国倾城的绝艳,却端庄雍容,眉宇间蕴藏着智慧,一双眸子清澈深邃,洞悉人心底细。
她目光落在洛阳红身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蜀锦开口,声音温润平和:“近日,那生灵来了楼中,你……与他似乎走得颇近。”
洛阳红心中一动,知道师尊所指必然是渊。
以师尊的修为,渊踏入圣楼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已在她的感知之中,包括近日发生的种种,都难逃其法眼。
她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蜀锦微微颔首,早已了然。
她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他……确非常人。我圣楼若能得此良才,悉心栽培,未来或可再添一支柱。”
她的话中,竟透出一丝惜才之意,甚至隐隐有将其纳入圣楼门墙的打算。
然而,蜀锦话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有些缥缈:“但是……有些事,并非表面所见那般简单。我推演他未来岁月……”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连她都难以把握的迷茫:“然而,所见……唯有重重迷雾,深邃如渊,难以窥其究竟。”
“迷雾之中,隐见滔天巨浪,杀机暗伏,那是……足以倾覆天地、颠倒乾坤的大恐怖。”
她看向洛阳红,语气凝重:“你与他走得越近,因果牵连便越深,将来……恐会被卷入那劫难之中,难以脱身。”
“此非吉兆……”
这番话,前后矛盾,既言吸纳之意,又示疏远之警,让聪慧如洛阳红,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心中疑窦丛生。
她不解道:“师尊,既如此,为何又……”
蜀锦轻叹一声,目光望向殿顶虚无之处,仿佛穿透了层层空间,看到了某种冥冥中的定数。
“天命如织,因果难测。有些人,或许本就不完全属于此世。过去,被尘埃掩埋;未来,云遮雾绕。”
“他身上所背负的,或许是连为师都无法触及的沉重宿命。”
她的话语愈发玄奥,带着超然物外的悲悯与无奈:“强留,或许非福;靠近,或许为祸。其中的分寸,难以拿捏。”
最后,蜀锦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洛阳红,语气恢复了平静:“罢了。你且去,带他来见我一面吧。”
洛阳红心中虽充满疑问,但见师尊神色,知道多问无益,便恭敬应道:“是,我这便去寻他。”
待洛阳红的身影消失在殿外,殿内重归寂静。
蜀锦独自一人,缓缓踱步至殿门之外,凭栏而立。
她仰起头,望向那星辰闪烁的苍穹,目光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