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广州沿海,虽然此时明朝在海禁,但由于东南地区走私贸易猖獗,居住在海岸边缘的明朝百姓并不少,而且很多半公开的出海补给点就藏在其中。这些地方,既是补给点,也是走私点和销赃点,很多第一手情报也自这些地方。
沿海的某一处补给点。
一些靠海谋生的百姓很快便发现海岸线之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很快,一支巨型船队便出现在了补给点工作的人眼前。
一开始,大家看到来了这么多战船,以为是倭寇或者海盗入侵,但很快眼尖的人便发现了战船之上悬挂的日月旗帜。
打工人甲指着船头的旗帜惊恐大喊:
“快看,是咱大明的日月旗,是官军,快跑…”
见众人一片慌乱,准备逃跑。打工人乙再次大喊:
“大家别慌,都是我们大明的战舰,怕什么,他们应该是来这里补给物资的…”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纷纷停下脚步,便见打工人乙已经快速收拾完东西,带着大包小包跑出去老远了。
“他跑什么?”
见到打工人手里的东西,立马反应过来。
“快跑,官军比土匪还厉害。这个老六,是怕咱挡着他的道了…”
顿时,众人一边对着打工人乙破口大骂,一边有样学样,大包小包的拿着东西作鸟兽散。
此时,已经接近海岸线,远远停下的大型宝船之上,郑芝虎看着岸上四处逃散的黑点,显得有点不淡定了。
“大哥,补给点的人都跑了…”
郑芝龙用千里镜看的比郑芝虎要清楚很多。便见他不慌不忙的将千里镜从眼睛上挪开。
“老二,早就跟你说了,如今咱们身份不一样了。我们是官,他们是民,自古民怕官,更何况这群百姓还是为海上走私提供物资的,干的是非法的勾当,不跑才怪。”
“你去组织人手上岸,小船之上全部换成我郑家的旗子,那帮人闻到味自然会回来。去吧…记得我交代的事…”
郑芝虎摸了摸脑袋,又看了看身上衣衫不整的军服,这才反应过来。
“嘿嘿…大哥说的是,我这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来,该当咱是海盗呢…”
郑芝龙轻笑摇头,目露无奈。他这个二弟,也是一代悍匪,可在他身边就是不喜欢动脑子。
“真拿你没办法,速去办事!咱们已经在广东海域,英国人和刘香的海盗随时会出现,此地不可久留,发现情报第一时间送过来。”
郑芝虎知道如今有强敌窥伺,马虎不得,也收起了嬉笑之心,认真起来。
“大哥放心,阿虎晓得轻重,这便去。”
很快,海平面之上,密密麻麻挂着郑家旗子的中小型船只,自大型福船之间浮现,涌向岸边。
跑走的补给点人员带着大包小包自然不可能走的太远,而且,无论哪个时代,干走私勾当的,有几个善类?
这边郑芝虎带着补给船一靠岸,便被躲起来望风的窝点人员给看清了。看到悬挂的是郑家的旗子,望风之人立马跑到后方隐蔽处传递消息。
“看清了,看清了…是郑家的船队,来补给的。”
周边人听到是郑家的船队,纷纷松了一口气。这时代,比起官军,大家其实更愿意跟海盗打交道。
“原来是虚惊一场,吓老子一跳…”
“走走走,回去,回去。财神爷来了,今个大家有福了…”
“都记着点,今个干活赚的银子,该交的例钱一分也别少了…”
杂乱的呼喝声之中,周围的人纷纷赶回。郑芝虎看到人群返回,暗自得意,干海盗这行,还得是自家大哥…
“都别愣着了,赶紧的,该买的买,该运的运。动作都快些…”
“是!二爷!”
见到一脸凶相的郑芝虎下达命令,周围的郑家军士纷纷一拥而上,很快,这处补给点便热闹了起来。
而郑芝虎也按照郑芝龙的吩咐,很快办完事,再花了五千两银子之后,郑芝虎收到了一个惊天情报,迅速返回旗舰寻找郑芝龙。
“大哥,打听到了。五天前,英国人在虎门跟守军干了一仗,赢了。三日前,英国人撤出虎门北上,应该很快会跟咱们碰上。福建巡抚熊文灿已经抵达广州主持事务,杀了一批人,此刻正在搜罗船只,调集水师,同时准备跟英国人谈判。”
“至于刘香那一伙人消息,只打听到月前有过一次大规模采买,走的是粤商的路子,但是送往各处并不知道。虽然消息捂得很紧,但应该就是他们!”
郑芝龙此时正在自己的专属豪华船舱内喝茶,里面除了没有女人,各种高奢应有尽有。听到郑芝虎的汇报,郑芝龙似是早有预料,神情并无异样。
“区区五艘英国船,还谈什么谈,这个熊文灿真是人越老,胆越小了,不过这倒也是他的风格。至于刘香…这狗东西贼的很,一个月前的消息做不得数,让消息在飞一会,早晚会有人把持不住的。”
就在这时,郑芝虎神色变的阴沉,再次说出一个消息。
“大哥,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
见到郑芝虎神色变化,郑芝龙淡然放下茶杯。
“老二,好多年没看到你露出这个表情了,坐下,慢慢说。”
郑芝虎来到郑芝龙身边坐下,脸色依旧阴沉。
“大哥,有一支大型荷兰舰队跟在英国人后面追过来了,领头的是我们的老对头普特曼斯,具体目的不详,但应该是冲着我们来的。”
郑芝龙闻言身体一正,神色变的严肃起来。
“消息的可靠吗?来了多少条船?多久会到?”
郑芝虎非常确定的点点头。
“十二艘全副武装的三桅帆战舰,一艘福船。这消息是我花了五千两银子买的,凭我郑家的威名,那蛇头断不敢说假话诓骗我们,此事十有八九为真。”
“大哥,普特曼斯来者不善,咱们跑吧。先回台湾府,再召集三弟过来。加上孙国祯那老东西手下的新型战舰,我们据台湾而守,打赢应该没问题。”
郑芝虎是海盗出身,打不赢就跑,对他而言,没什么丢人。甚至在他眼里,台湾不要都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郑芝龙听完,心中快速算计起来,西方三桅帆战舰全身都是火炮,战力极为强悍,这次来了整整十二艘,这么庞大的舰队,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别看他手上大小一千五百艘战船,真打起来,恐怕一个不慎他这点家底就得折在这里。此刻,郑芝龙心中已经萌生了逃跑的念头。
就在郑芝龙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名锦衣卫带着朱由检的密信赶到了。
“将军,西苑打开密信,请将军亲启。”
郑芝龙接过密信,打开之后快速看了起来。信中自是之前朱由检与众人庭议的内容,以及荷兰舰队北上的相关情报。
郑芝龙看完之后,将密信递给郑芝虎。便见他端起茶杯,又轻轻饮了起来。
郑芝虎看完密信,将其交还给郑芝龙,然后依旧坚持己见。
“大哥,两相印证之下,这普特曼斯就是冲着咱们来的无疑。如今孙国祯已经领舰队南下,等我们和他汇合再打不迟。到时候,就算打不过,咱们退回台湾岛据守,只要那荷兰人一上岸,那就是软脚虾,还不任由咱们兄弟拿捏?”
见有锦衣卫在旁,还这老二还口无遮拦,郑芝龙狠狠的瞪了郑芝虎一眼。